楔子 笔记·一9(2 / 2)

晓得自己是无法等来凉爽,只好继续前行,看看何时能够贯穿这片雾气,到秋风里去,可又走了几百米,眼前出现三条岔道——右边黑影重重,估摸是回村子的路;往前地面就没了渣土,不知为何;左边则与我之前所经过的区域所差无几。

虽心中好奇前方路段为何没有渣土,但好歹要把渣土路走完才好,于是做下决定向左边走去,只是又是走了不到百米,便又分出渣土路与泥土路,我自然还是踏上渣土路。

过去这岔道口后,渣土路下倾,路也难走了许多,若是不小心只怕要摔在地上,我更小心行走之时,却发觉自己肩头愈发沉重,似乎有什么压在我肩上,可伸手去摸又什么也摸不到。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我自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会有这样大的错漏,于是便学了声“咕哇”的蛙鸣。

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那些感觉全都是我的错觉,是我在疑神疑鬼,不过,虽然我的学蛙叫并未改变眼前景象,却引起林中青蛙共鸣,蛙声阵阵,竟有些奇异的韵律。

而我的旁边忽然多出许多人,正与我保持相同步伐,向前走去,在我肩头正抬着根梁——这很有可能是抬起棺椁的横梁,只是为何会在我肩头呢?莫非之前我全然被蒙蔽神经,半点未能察觉到吗?是全靠蛙鸣,我才能恢复过来吗?

我本要将横梁自肩头摔下,可无奈自己身体此刻竟全然不听自己使唤,就在不知何种力量操纵下,机械般向前行去,而本应是纸人的前方身影,竟忽然有人活人的姿态,手里抱着各样纸扎的物品,只是都是些老物件,近年来出现的汽车、手机之类是见不到的。

难道说,此前失踪者全成了抬棺人或送葬人?

基于经历及眼前景象,我心中做出这样猜测,但真相如何,还是脱险后再去思索,当务之急还是逃出去为妙。

那么思来想去,自己究竟是在何时中招呢?是在遇见纸人时吗?

那么这样说来,便不能确定说蛙鸣是要唤醒我,大约还有可能是将我拖入幻觉,而此刻路将近,又闻我学蛙鸣声,就蛙鸣将我唤醒,要我迎接自己结局,若是如此,只怕危险就在前方。

“小娃娃,回去吧。”

右前方忽有老迈声音传来,接着便是手电筒光照在我身上,身体的控制权兀地回归我自己,转头去看就发现位老者缓缓走来,到我身边拉起我便走,而人与棺椁是全不见踪影。

“莫要回头看,随我回村子去。真是大胆啊,小娃娃。”

我不晓得这老者是好是坏,很大概率自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只是自己毕竟没有选择,自打进入这雾中来,便被怪异牵着鼻子走——这样感觉很是不好,却并无解决办法。

待得来到路口,老者便是说道:

“你听说过迁坟吗?”

我不仅听说过,还真正见识过。

“各地迁坟办法都不同的,我们这边呢,迁坟时候就要扯块大布,把太阳给挡住了。要不然就要在晚上迁坟。反正是不能让死者的棺材和尸体见阳光的。”

听到此处,我便有些熟悉。

迁坟时不能见阳光,非是害怕尸变,只是此地人相信,尸体乃是死者同阳间沟通唯一通道,尸体如见日光,则要被注意到,这通道就有封闭的危险,到时候死者便无从接收活人所贡献的物品,更无从庇佑生者。

乡村草野的传说,文人极少耗费笔墨,向来不常见于书籍,故而绝无旁的修饰,简单而有颇多漏洞,连通道要被何人封闭都说不大清楚,只是这样被人认为“鲁莽”而“愚昧”的信奉,却在人所听所闻所见时带来莫大恐惧。

“那几年河里常淹死人的,多数找到后都是埋到自己地里。偏就是有一家家里穷,村子里给他凑了副棺材,就埋在河里。后来家里有钱了,说是迁坟迁到个风水好的地方去,挑了夜里过去,结果迁坟的是一个没有回来。”

“那你为何能救我呢?”

我总算能说出话来。

老者笑着回答:

“夜里河边长起雾,我家孩子每夜要回去,我自然要守在这边。只是那些人没你这么机灵,我也是救不得啊。快走吧,此处不得留。”

老者摆摆手,将我推到雾气边缘,而后自己转身回去。

我自雾中出来,月自当空,看看时间,已是一点多。

依老者所言,我连夜离开此处,挑战已是完成,只是其中秘密,就一二人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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