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雪_分节阅读_第238节(2 / 2)

  而裴熠应当提前告知明镜道人了,闻言,他并无讶异,而是兀自起身,嘴里喋喋道:“放心吧,一时半会儿丢不了,他那性子,自小如此,不受管束,这往后有你受累的,你瞧着是个比他靠得住的,今后可得多管教管教他。”

  明镜道人一面说着,一面翻箱倒柜,终于翻出了零零散散一堆药瓶子:“既然要走了,便多带些应急的药去,这个止血,这个退热,这个活血,这个补血……还有这个去疤的,都带上,记好了,别弄错了,若记不住便问问那臭小子,这些药他熟门熟路。”

  只是,戚玦等到了傍晚时分还是没等来裴熠,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倒是在日薄西山时等来了藏锋:“县主,马车已然备下,即刻出发前往江边,玄狐的商船已然侯着了。”

  “裴熠不知去何处了。”戚玦道。

  但藏锋却是一点也不意外,他道:“县主先出发,殿下随后就会到。”

  “你知道他在哪?”

  藏锋却只是低眉:“在下不知,殿下并提及他的去处,只是交代,先带县主上船,他会按时赶到。”

  戚玦心中愈发狐疑,也愈发不安,可时不待人,她无暇犹豫,只能辞别了明镜道人,先跟随藏锋一道下山去。

  藏锋的马车带着她到了江畔,这是京郊野外的一片芦苇荡,若非足够信任藏锋,她还真不敢在身体尚未恢复的情况下同他独自前往此处。

  他们到时,已是月上梢头。

  “县主,商船不久后会途经此处,你先上这条小舟。”

  此夜乌云蔽月,夜色昏昏,实在是个金蝉脱壳的好日子。

  戚玦小心翼翼踏上小舟,藏锋撑着船,一点点向江心划去,果不其然,随着江水涌起些许颠簸,一搜高十数丈的商船穿过夜色驶来。

  船舷上,放下长长一串梯子。

  戚玦攀着梯子,用尽全力向上爬。或许是身子真的虚透了,她爬得艰难,那双能挽弓的手累得发抖,几次差点打滑。

  她爬上船舷时,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累得差点腿一软就要倒下去。

  幸好玄狐的人接住了她,来接应的是个女子,她搀着戚玦,低声道:“县主不用担心,这船上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十分安全,在下唤作云容,县主且随我去安置。”

  戚玦回头冲着江水望了眼,却发现藏锋已撑着船返回芦苇荡了。她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女子高矮胖瘦皆适中,面貌亦无甚特征,可以轻易隐没于人群中,是个极其适合为玄狐办事的长相。

  戚玦的心并未因为此番安抚而放下,她问云容道:“端郡王呢?他可在船上?”

  云容一边带着她进船舱,一边道:“尚未,不过与端郡王约定的地点在下游,时辰也未到,县主宽心。”

  船舱的厢房被安排得妥当,一应用度充足,只是灯火暗了些。

  戚玦被扶着坐在床沿,视线却望着粼粼生辉的江面,心也随着江水浮浮沉沉。

  ……

  裴熠被带进船舱的时候正是子时,船舱门还没打开,戚玦便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人,登时惊醒了,她飞快起身,却看见裴熠几乎是被人架着进来的……

  他身上玄色的衣裳湿透了,头发一缕缕地滴着水,身上的血粘稠地滴落在甲板上,看着格外触目惊心,可他却还有心思嬉皮笑脸。

  云容并未让人将裴熠放在船上,而是让他被人搀扶着,顺着船舱内的楼梯一路向下。

  戚玦飞快跟了上去,云容跟在身后解释道:“前头再有几个时辰便会遇到个水驿,最近查得严,二位还是先移驾船舱下的密室藏身。”

  云容还想唤大夫给裴熠诊治,却被他拒绝了,他撑着身子倚着枕头:“不妨事的,你们先退下吧。”

  云容面露忧色,可见裴熠执意如此,便也只能作罢,将疗伤用的器物和金疮药放下后,就带着人退了出去。

  这是个哪怕只有他们二人,也显得极其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床一桌,燃着一盏昏昏的烛火,为了应对搜查,便是连窗子也无,低矮的房顶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比房间更让人压抑的是戚玦的脸色,对上她阴沉沉的脸,裴熠有些躲闪,他带着尽可能轻松的表情,从衣襟里取出一团东西,灯下,依稀可见是一团纯白的带着龙纹的衣料,和一块浸了血的铜疙瘩。

  戚玦认出来了,是她那日藏在姚舒然棺椁下的传位诏书和虎符。

  戚玦的震惊无以复加,他居然……真的去取了,他一整日不见踪影,居然是自己去取了诏书和虎符,居然半个字都不曾透露给她……

  讨好一般,他眉飞色舞道:“阿玦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可下一瞬,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却很轻很轻,如微风拂面。

  “你活够了?”戚玦站着,居高临下间,语气似暗含汹涌的平静海面。

  似乎是真生气了。

  裴熠立马收起笑意,他讷讷:“没有……”

  “没活够你去送什么死?看我这般你很痛快?”

  她要受不了裴熠这疯劲儿了,那可是皇陵!他们现在是逃犯!谁家逃犯这般猖獗的?!

  他上一次闯皇陵便差一点点丢掉了性命,他怎么敢再二再三?

  “阿玦?”见她发着愣,裴熠连忙解释:“我是想着……既然要离开盛京了,倒不如将东西先取出来,以免生变,而且……对了,而且我这几日趁你睡着后一直都在踩点,就是摸清了最近盛京守备有所松懈,更何况皇陵的机关,总是大差不差的,有了在南齐的那次,我已然熟门熟路!我身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严重的,不信你看……”

  他的话停在嘴边……只见戚玦忽然在床沿坐了下来,忽然靠近的脸,让他呼吸一猝。

  戚玦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眼睫的翕动。

  就在裴熠愣神之际,他只觉身上一凉……戚玦竟一把扒了他的衣裳!

  裴熠倒抽一口凉气,本能地就想要躲开,戚玦却冷声:“不许动。”

  于是乎,裴熠言听计从,僵直着身子,任由戚玦摆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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