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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无雪眼神一冷,无畏地轻笑一声,双手交叠掐出灵决,灵力环伺,送出春华。

春华破空,以迅雷之势破开那魔修防守,剑尖停于魔修眉心前,剑气却直入那人识海。

面具裂开,春华剑气瞬息取了魔修性命!

裴千也适时追来。

剩下一人眼见他们这边有三个渡劫仙修,不知掏出何物,用着那物件,那魔修竟不需通过生死门,便离开了这一段洪流,消失在三人面前。

安无雪等人无生死门无法离去,那人又逃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拦下。

几息的时间,战局扭转,魔修一死一逃,只留安无雪裴千还有姜轻在原地,第一城再度继续崩塌。

“宿雪,你怎么会入观叶阵?而且——你居然渡劫期了!??”

安无雪脚尖点地,几步飞至姜轻身边:“姜道友,此事说来话长,还有方才魔修之事,先都容后再议。你受伤不轻,先行疗伤一下。”

他掏了掏灵囊,发现自己灵囊中正好有渡劫修士用的灵药。

这好像还是前几日谢折风给他的,落月峰供奉给出寒仙尊的灵丹妙药,药力应当不差。

他递给姜轻,又控制灵力,助姜轻疗伤。

灵药覆上,姜轻身上几处剑痕果然迅速愈合,只是他脸色依然苍白得很,外伤虽愈,内伤却需要慢慢来。

裴千喊道:“姜先生。”

安无雪有些意外:“先生?”

“姜先生是胎灵之体,擅长世间因果,我在第一城之时,因一些阵法需卜算之道,从姜先生这学了些东西。虽然算不上我的师父,但也是传我道者,我喊他一声先生不为过。”

姜轻似是有些无奈:“一点卜算因果之道而已,根本不能算传道受业。”

裴千对姜轻说:“你法袍都破了,怎么不一起换一件?”

“说来惭愧,我被魔修追杀许久,灵囊早已不知在战中丢在哪里或者被魔修毁了,眼下什么都没有,哪来的法袍可换?”

安无雪打量了一下对方,见姜轻和自己身量相差不大,便从自己灵囊中拿出了崭新的法袍,递给对方。

那是秦微托玄方转交给他的,玄方放在门前,不拿走便浪费了,他只好收起来,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用我的吧,这法袍是我从落月峰出来之时被塞的,我还不曾穿过。”

姜轻一笑,手袖一挥,便已经换上了。

他问安无雪:“你身上都是血,怎么也不换一身?”

“不用,我衣袍没有破,只是沾了血。这一路还不知会有多少凶险会沾多少血,没必要时时刻刻换。”

他说着,正想趁着入下一个生死门之前,细细同姜轻说一说刚才的情况和北冥之事。

正值此时,已经变得一片虚无的四周突然一阵颤动,安无雪身后裂开一道缝隙。

谢折风自缝隙中踏出,脸色苍白,神情清冷,眸光黯淡。

见到安无雪,他双眸微亮。

可下一瞬,他便瞧见安无雪面前的姜轻,眼神又凉了下来。

姜轻认出他,眉眼微弯,说:“谢道友也在?云剑门前一别,没想到再见是这般光景了。”

谢折风只是看着姜轻身上的衣袍,低声说:“你的法袍……”

衣料是落月峰织造峰专用的灵布,样式颜色是师兄常穿的素青。

姜轻笑着点头:“是宿雪赠与我的。谢道友为何如此表情?谢道友和宿雪同出落月,既是同门,斗法后送衣袍这种小事,宿雪应当对谢道友做过许多次吧?”

“我如今灵囊没了,只拿这么一件,不会抢了谢道友的。谢道友大可放心。”

大可放心?

谢折风连分魂之痛与残留在身的穿心之疼都已习惯,却觉着这四个字颇为刺耳,姜轻身上那件师兄的衣裳更是刺目。

从前师兄面面俱到,斗法后莫说是相赠衣袍,就是疗伤宽慰,也时常有之。

可千年一梦,师兄回来的这半年来,哪怕以宿雪的身份在外行走,何时给他更换过衣裳?

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谢折风有自知之明,并无怨怼。

但他瞧见安无雪将这面面俱到给了他人,仍觉气息都沉重了起来。

他抱着困困,神色微暗。

安无雪在侧,他不得不敛下他那险些无法控制的戾意。

可安无雪背对着他,瞧不见他的神情。

安无雪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姜道友,不过一件衣裳罢了,不必如此多余担心。”

更何况那人是谢折风呢?

“我从前赠过谢道友法袍,他也不甚在意,怎么可能会介意落月峰随处可见的普通法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折风登时神情惨淡,面上苍白之色更甚。

他死死地盯着安无雪,双唇轻动了好几下。

可他能说什么?

他最终只能无言。

裴千来回看了看,心中暗暗叫苦。

他听出安无雪不想在北冥修士面前随意暴露身份,怕姜轻不知仙尊身份,说出什么不妥之言,赶忙主动问姜轻:“姜先生,北冥到底为何会走到封城这一步?你怎么会在此地被魔修追杀?上官城主他们呢?”

姜轻摇了摇头:“你这问题一个连着一个的,我如何回答?不必心急,我在观叶阵中徘徊许久了,着急也破不了这个阵,不如听我细说再议,我也想问问你们,阵外是何情势?”

裴千看了一眼谢折风。

谢折风目光却只留在安无雪身上,草草道:“我这边只过了一道死门,并无任何值得提及之处。”

裴千便简述了一番他们这边所知的情形。

裴千那边说着,安无雪已经行至那被他斩杀的魔修尸体旁。

这一段时光洪流早就被姜轻破了,此地彻底崩塌,而这个魔修的尸体却还在——这并不是观叶阵里的幻影,而是一个入阵者。

魔修也入阵了……

那人面具被他击碎,露出死前震惊的面容。

安无雪拿下那人腰间灵囊,半步登仙的神识瞬间冲开灵囊禁制。

神识探入,他稍一探查,便发现里头尽是布阵卜算的法器。

北冥仙门氏族不尽其数,阵道之中,曲氏足以同阵道第一大宗离火宗相提并论,有这个实力布下观叶之阵。

安无雪眉头一皱,将这灵囊扬起,扔给裴千:“你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北冥曲氏的东西?”

裴千接过,一瞬便神色微变,眼神颇为微妙。

他没说话,可反应已经算是默认。

姜轻微讶:“宿雪这就确认了?我在阵中和他们斡旋许久才敢肯定的。”

谢折风沉声道:“观叶阵是曲家的手笔?曲家出大魔了?”

姜轻也肃了神色,说:“没有确凿证据,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但看小裴仙师的反应,曲家多半脱不了干系了。

“北冥之事,我要从数月之前说起。宿雪和谢道友还记得云剑门灭门一事吧?当时我在照水城等谢道友和宿雪破云剑幻境,可城主突然发了召集之令,命北冥听令的渡劫修士速回,我只能连夜赶回来——城主召我回来的原因,就是你们所说的傀儡之祸。

“只是傀儡之祸虽然蔓延四十九城,却并没有害人,最初看不出隐患。所以城主只是命人寻傀儡之法的传播之人,想断了源头。”

这些都能和安无雪他们从二十七城得知的消息对应得上。

二十七城也是遍地傀儡。

姜轻接着说:“可是傀儡之乱源头还未找出,第一城的主剑阵突然浊气冲天!”

“突然?”安无雪回头,“上官城主仙祸之时便已是渡劫巅峰,半步登仙,剑下斩过不知多少妖魔。她亲自坐镇第一城,北冥剑阵有冲天浊气,却不曾惊动她?”

“是的,不曾。不只是她,我们所有在第一城的渡劫修士都没有感觉,因为那浊气毫无踪迹,像是从主剑阵中自发散出的。”

姜轻神情愈发忧愁,“我等当时正要探查剑阵,观叶阵便突然倾覆而下,将所有第一城生灵笼入其中。听你们说,落月峰收到了北冥的求援信——那应当是观叶阵起的那一刻,上官城主在入阵的刹那间当机立断封锁北冥,送出传音符。”

——难怪求援的传音符中只有只言片语!

安无雪终于明了。

他之前便一直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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