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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我所求真的不多。仙尊,我什么也没做过,也什么都不怨,我只是想走。”

“仙尊要是愿意对我更慈悲一些,让我把困困也带走,那我这个罪人只会对仙尊感激涕零。”

“你不是罪——”

安无雪疾道:“此事不重要。”

谢折风双唇微动,想说什么,却又好似知道说不动安无雪,又把话语咽了下去。

炉火中的水已近乎烧干,反倒没了声响。

厢房内寂静得只剩风声。

终于,在安无雪想开口打破僵持之前,谢折风说:“那你身上的傀儡印怎么办?”

安无雪一顿。

“师兄的傀儡印唯我灵力可缓解,傀儡印发作至极限生不如死。”

谢折风所言,皆是谢折风自己所担心之事。

此印危害极大,背后还不知有多少隐患,师兄想解印,他何尝不想?

他一字一顿:“先前师兄不是说等解印之后再走吗?如今解印还未有头绪……”

谢折风从未说过这般低声下气之语。

他说:“我还对师兄有用,为了这傀儡印,师兄暂时留下如何?”

安无雪却轻笑一声。

“锵——”

春华出鞘!

谢折风以为安无雪终于愿意对他动手出气,不曾有所防备。

可下一瞬,剑锋却朝着安无雪自己而去,眨眼间春华已经被安无雪横于咽喉之前!

他一惊:“师兄!”

安无雪淡然道:“我确实因傀儡印受制于你。仙尊可以杀我,但若是要用傀儡印要挟于我……你我也算同门生死一场,你应当知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他说着,手中便用了力道,已做出吻颈之势。

一旦谢折风以傀儡印控制他,他不会犹豫——大不了做个孤魂,再不济魂飞魄散,今夜烟火已观,他不算死不瞑目。

“我并无此意!”

安无雪持剑的手稍动,春华在自己主人的脖颈之上稍稍划过,灵剑锋利,登时划出一道血痕。

禁咒的三日时效还未过,安无雪对此毫无所觉,谢折风却察觉到了自己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

谢折风更是什么都不敢说。

他慌乱地后退了几步,退到窗边。

心口的疼比脖颈的疼要痛上百倍,他却无心理会,赶忙汇集灵力于指尖,在自己周身几处大穴之上点了几下。

安无雪见状,握剑之手稍松,眼神微顿。

——谢折风封了自身灵力。

出寒仙尊此时在他面前同寻常凡人没有任何区别,随便一个修士都能要了他的命。

“我如今什么也做不了,”这人小心翼翼地说,“师兄可放心了?”

安无雪意外之极。

但他确实稍稍放松了些。

他怔怔地放下春华,这才瞧见春华剑锋之上居然沾了些许鲜血。

血……?

他流血了?

他抬手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一点湿润,却没有一点痛觉。

同时,谢折风本能地皱了皱眉头。

——反倒像是那个受伤的人一般。

安无雪看在眼里,猛地从心中万千思绪中揪到了其中一个。

他想起自己最开始是如何起疑的。

他这几日在睡梦中破了渡劫,本该时刻如针刺般疼痛的经脉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反而是谢折风面色不太好看。先前他的手被木刺扎破,他没有感觉到,也是谢折风先有反应。

他刚才便是因此确定谢折风不对劲……

“……你对我用了什么咒术法决?”他肯定地问。

“没有用过什么法咒。”谢折风答得极快。

安无雪冷道:“仙尊当我是傻的吗?”

春华还未入鞘,他干脆转动剑锋,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臂上划过。

“师兄!”

刚换上的衣袍瞬间染血,谢折风几乎同时感受到了手臂上的疼痛。

可禁咒只能转移苦痛,并不能替他人受伤。

这伤是实实在在伤在安无雪身上的!

他不过犹豫了一瞬,安无雪眼都不眨一下,便又划下一剑!

谢折风面色一震。

如此两剑,安无雪尽无痛觉。

这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仙尊对我做了什么?”语调中带着几分害怕。

他实在是怕谢折风做了什么束缚禁锢他之事。

谢折风心如刀绞,终于不敢再瞒:“只是转移痛觉的禁咒而已,时间马上便过了。”

他想从灵囊中拿出疗伤灵药,可低头才想起自己方才封了自己的灵力,短时间内封禁未开他动不了灵囊。

他只能把整个灵囊解下来放到安无雪身边,哑着嗓子说:“春华锋利,师兄先敷药。”

血浸湿了安无雪的衣袖,他却看也没看那灵囊。

谢折风听见师兄用最疏离的称呼唤他:“仙尊……”

安无雪惨笑了一声。

“论锋利,还是出寒剑更胜一筹。”

谢折风眼神一滞,话语却带上了期望:“当年之事,我可以解释。”

他说:“好,你说。”

这本该是他们二人最大的阻碍,他松口的太容易太快,谢折风蓦地愣住了。

“几位仙师点的酒菜好了。”

门外有人驻足。

安无雪和谢折风没有点酒菜,多半是乔听先前点的。

这下乔听人走了,反倒留了他们两人在这。

谢折风只是眸光沉沉地看着安无雪,此刻心中全然没有其他。

外面的人得不到应答,又问:“……仙师?”

安无雪同谢折风之间再如何,也不想涉及到凡人。

他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伤口,还有放在一旁的灵囊。

他自己并没有治疗渡劫期外伤的灵药。

敲门声中,他走到谢折风面前。

谢折风受宠若惊道:“师兄……?”

安无雪抬手,解了他封灵力的几处穴道——那是落月峰的封灵手法,谢折风会封,他自然会解。

他说:“仙尊该以北冥安危为重,在险地封自身灵力这种事情,已经两次了——”

他嗓音一顿。

一旦回到“安无雪”这个身份上,面对着谢折风,他竟还是不由得说出一个师兄会说的话。

谢折风却已经认真说:“我知晓了。”

这人解了灵力,立刻拿回自己的灵囊,从中拿出灵药递给他。

安无雪被敲门声拉回了冷静,此时抛开了那些纷杂和莫名的惶恐,有些茫然。

茫茫中,谢折风要替他疗伤,他赶忙接过药,说:“我自己来。”

“……好。”

安无雪立刻以灵力沾上灵药覆于伤痕之上,不过几息,伤痕便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谢折风神色稍缓,不知是因为安无雪身上伤痕带来的痛感消失,还是因为安无雪愿意用他的药疗伤。

安无雪手袖一挥,换了件干净素衣,同时灵力掀开屋门。

谢折风还站在一旁,他便已经安静地坐在桌边,看着伙计布菜放酒,平静得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

——对他来说,最差的情况便是被谢折风知道。

最差的情况已经发生,他还有什么怕的呢?

左右不过是魂飞魄散。

他也从未贪生过。

伙计放下酒菜后关门离去,谢折风在他面前坐下。

他说:“仙尊。”

谢折风神情落寞,嗓音沉沉:“师兄从前都是喊我师弟的。”

安无雪默了片刻,没有理会这句话:“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当年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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