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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管你?”不知是火燃旺了还是别的原因,总之他苍白的脸红上了一分,“如果不是因为四年级那次…”

当众被变成白釉上蹿下跳对他来说依旧是莫大的耻辱,连声音都僵硬了:“分院帽是中了夺魂咒才把你分到斯莱特林的吗,阿斯托利亚。我最后说一次,再不趁着这次机会走你没有活路,他们…”

他对此极其顾忌,含混了一句:“不会放过…”

一汪从魔杖中喷涌而出的清泉浇灭了燃得正旺的火焰,烧焦的木材发出了最后噼啪一声。

公共休息室从未如此安静过,连湖水拍打窗棱的声音都是如此温柔。

黑湖仿佛比任何时候都黑暗,且看上去像是再透不进阳光。

烟火撩到了阿斯托利亚的眼,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刺激了流淌不停的泪水,只管拼命拨动着根本不会复燃的柴堆:“路不一样。我放不下姐姐,更不能任由爸爸白死,”她死死咬住唇,仿佛这样便足以抵挡难言说的诱惑,“逃走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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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错觉

“现在还不到烤火的时候。”阴恻恻的嗓音伴随着炉火熄灭时的烟雾缭绕在侧。刚一听见话音马尔福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浇灭了最后一缕火苗,站起来挡住壁炉。

“和一个朋友聊天,”他从没像今天这么快速地在父亲面前编造谎言,“你知道,德姆斯特朗的朋友。”

“我看不见得,”卢修斯马尔福没有因此大发雷霆,然而似笑非笑的神情远比发怒瘆人,“是霍格沃茨姓格林格拉斯的朋友。”

“爸,爸爸…”他嗫嚅着想往后退,撞上了墙砖,差点跌进壁炉里面。

“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不错,”卢修斯马尔福始终笑得和蔼,越是这样便越是令人发毛,“记得这个,应该不会忘记我们所有飞路网都将受到监视。”

面前是父亲的步步紧逼,后面是方还冒着热气的壁炉,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德拉科马尔福难得对自己父亲硬气了一回:“我没说什么。阿斯托利亚被那群泥巴种混血还有纯血叛徒蛊惑了,我只是向她阐明执迷不悟的后果,让她回来…”

“你还看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啪一声蛇头手杖擦着他的肩膀嵌在了壁炉上,杖上显见的裂痕足以证明所用力道不轻。这一下打碎了德拉科马尔福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要不是还扶着墙他差点软倒在地。

“对不起,德拉科。最近部里不安分,”见儿子这样他不由地和缓了语气,聪明地对魔法部事务点到为止,神情依旧严厉而阴郁,“阿斯托利亚以前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可从艾伯特起格林格拉斯就烂透没救了,他那两个女儿现在比纯血叛徒还不如。”

不待儿子反驳他便迅速谨慎地朝四周望了望,像是在检查什么,随后才凑得更近耳语:“这次我还能趁着他们不在帮你收拾烂摊子,下次,再下次呢?我死之后呢?”见说到这份上了德拉科马尔福照旧低着头看着脚尖,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加重了语气,“你想让马尔福成为第二个沈家?”

提到沈家德拉科马尔福颤抖得更厉害,像是回想起了一段极力规避的记忆。看着他这副样子卢修斯马尔福默默摇头,毫不顾忌他的感受继续说下去:“要想劝回那个女孩,可以,”他一指正门,“我亲自送你进霍格沃茨,从此以后和西茜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我自然会上报部里马尔福家出了和格林格拉斯搅在一起的叛徒。”

“爸爸…”德拉科马尔福已然露出哀求之色。

“你也能继续当马尔福家的人,”卢修斯马尔福没有因此而心软,再心软下去全家极有可能随之陪葬。他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虽然离开学还有几天,但德姆斯特朗偏远,申请提前到校也不难。”

牢牢按在肩上的双手压得德拉科马尔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你不小了,德拉科。我会为你挑选一个血统纯正,乖巧懂事的妻子,”那双手又使劲压了压,似乎这样便能压下所有不该的念想,“我记得你和潘西帕金森关系不错。帕金森家族很乐意同我们联姻。”

他对上了那双没有多少感情色彩的灰眸,将绕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即使越来越频繁地在家中谈论保密法废除后纯血享有的尊崇地位,他依然能清晰感觉到父亲的憔悴疲惫。

幼时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父亲,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顶天立地。

那双眼睛中盛满的担忧总让他想起贴满大街小巷无处不见的新闻,一具具躯体被挂在电杆上摇摆,透着纸都能想象血流淌时的滴答声。

德姆斯特朗的公共休息室比位于地窖的斯莱特林还要寒冷百倍。

“我当然…”他握紧了拳头,驱赶着油然漫上的寒意,“会做一个合格的马尔福。”

“很好,”卢修斯马尔福将手杖拔了出来,脸上带了几分真正温暖的笑意,“我们不能再选错一次了。”

“部里怎么又不安分了?”马尔福从未将脊背挺得那么直,竭力装得自然随意些。见父亲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尽其所能地端正表情,“我长大了,该学学什么是成熟。”

他尽量正视着父亲犀利的审视:“这也是她的原话。”

“有人希望我在巫师联合会议上冒不该冒的头,”对着亲生儿子的上进他终究选择了交付一点信任,“他们不可能成功。我为什么要和蠢货一起送死?”

他扬着头充满了不屑,全然没注意到德拉科马尔福将衣角揉得不成样子。

“学会辨别蠢货,德拉科。待在德姆斯特朗不要惹是生非就意味着你总算长大些了,”他想摸摸德拉科的头,许久不这么亲密,手只得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两年后安安稳稳毕业,马尔福的家产够你挥霍一辈子,依如今纯血的地位也轮不到你操心家族的发展。”

“他们还在东方吗?”刚一出口德拉科马尔福似乎便意识到了这不是他该问的,揣揣不安地望向父亲,“对不起,我只是想…”

端详了半晌,见他仿佛当真为一时失言而不安,卢修斯马尔福哼了一声,将突然冒出,极度荒唐的念头打散:“但愿你说到做到。”

他笃笃敲着手杖走远,劈里啪啦如弹珠击打屋檐的声音与手杖相击地板的节奏无言吻合。

下雨了。

慕羽站在雨中凝视眼前这块修得富丽堂皇的无字坟冢。虽然坟冢高大装饰繁复奢华,却孤独地占着一大片无人荒地,从这个角度勉强能看见城市倒映在夜空上的灯火,周遭却仅有萋萋荒草,连一颗像样的树都难见。

她是故意的。

夏季的瓢泼大雨像是也忌惮着孤坟周边彻骨的荒凉,为坟冢空出了旱地。

“既然最后的叛逆已经解决,昆仑应该恢复正常招生。周家拟出的草案说得有道理,以前的招生模式松散且毫无公平可言,尽快确立门内等级,规划运行模式,更多人才有机会迈入曾经想象不到的大门,”她还盯着单调的大理石墓碑,好像上面有稿子一样,“从今往后,所有学生只能有且仅有一种道。”

沈仪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低垂的眼睑一应掩盖翻涌的情绪:“那您会留下来吗?”

慕羽转头,像是忽然对他这个人产生了兴趣,连注视了很久的墓碑都丢在脑后,摸着下巴琢磨他。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表达出绝对的谦顺:“您长于东方,这里毕竟是您的家乡,”抬起头时眼中再无一丝多余的情绪,“大洋彼岸遭逢剧变,我们向来和那边关系微妙。有您坐镇交往行事也会多几分底气。”

“谈判,商讨,访问,我都不会过多干预,”慕羽还在研究他,像是这具身体下埋着宝藏似的,“你们明白准则。”

他倾了倾身,停顿了一下后方才问道:“魔法部有事?”

“你在试探我,”她摸着玉佩重新将全副心神放在无字墓碑上。道道裂痕在玉佩上纵横交错,一块美玉已经彻底毁了,偏偏到了这地步还没碎。她摩挲着条条裂纹,不辨喜怒,“两面三刀,得陇望蜀是你堂兄犯过的最大错误。”

那天一不小心滴在嘴里的血珠直到现在还时不时让人反胃。

“你是个聪明人,明白若非我们授予的正统,坐稳这个位置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她听上去是那么温柔可亲,却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沈仪,做好应该做的,你为着权力力量带人屠尽满门这件事就可以翻篇。只要付得起价钱,我也不会管你向谁挑三拨四,索求更多力量。”

这个怪胎知道了。沈仪差点忘记如何呼吸,虽然有法术遮挡,冰冷的雨丝似也差点钻进了骨子里。她若是发火还好,这般温和叮咛比慢刀割肉还难受。

她从一开始就算准了他对堂兄的嫉妒,用力量作诱饵,缓缓吊着将丁点嫉妒放大,他也果然不负期望咬上了诱饵,落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挪威发生的事,绝不可能出现在东方。”他低头坚定地做出保证,只得将心中所有感想生生吞进肚子。如果可能他一辈子也不想再看见这个怪胎。

慕羽朝他摆了摆手,他立刻领会到其中意思,不多说一句废话,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她面前。听见身后之人彻底离开,她才无所顾忌地对着墓碑流露出嘲讽。

“除非所有人都能看透权力力量的本质,否则你们永远不可能翻盘,”她小心地在墓碑上画着符号,悠闲得如同在和朋友聊天,“你们早就清楚,栖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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