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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轻轻翻过一页,泛黄陈旧的书页在翻动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高深的魔力要么源于罕见的天赋,要么源于深沉的痛苦。你很奇怪,凯龙星落于第十二宫,冥王星的阴影又遮掩了你的星盘。痛苦,挣扎,甚至罪恶不停刺激着你的灵魂产生强大的力量。”他咂了咂嘴,好像对此十分感兴趣。

慕羽手中的书稍微抖了一下,她从书本中抬起头,冬日的阳光映射在她的侧脸,却显得更加冰冷:“我们似乎不熟。”

费伦泽仰头看了看天空:“我很好奇你们的卜卦之术。”

慕羽皱了皱眉:“那恐怕要辜负你的期待了,我并不擅长卜卦。”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扔向禁林更深处:“卦象不过是一个指引。命运终究是自己走出来的。困于卦象才是真正的愚蠢。”

费伦泽有些无聊地一箭一箭向树干上射去:“你真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女孩。”他收起弓箭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慕羽对马人的话置若罔闻。马人善于占卜,或许通过星象当真看出了什么。

连生命都不能永恒,遑论依赖于命数的占卜。

一片阴影在她头顶投下,她警觉地抬头,却在看清来人后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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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着一袭灰色长袍,蓄着白胡子,乍一看和一个普通老人没有什么两样。

“来看看你。据我所知假期没有多少人会留在学校,”老人摆了摆手,示意将要起身的慕羽坐下,“小羽,你过得还好吗?”

好?慕羽随意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岔开了话题:“徐爷爷,您伤还没好,没必要跑那么远就为了来看我。我过得很好,”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霍格沃茨禁止幻影移行,连传送符也不行,您怎么进来的?”

“再强的防御也会有漏洞,”徐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失笑道,“你和子怀在这方面简直一模一样。”

子怀是爷爷的字。徐煜应该是她知道的最了解爷爷的人,因此她不会错过他笑容中越发浓郁的苦涩。

“是不是,是不是爷爷出事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羽….”

在涉及一些事时慕羽向来没有多少耐心:“您身为昆仑学院院长,却在这个时候过来,绝不是来看我那么简单。”

徐煜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这让她更加不舒服。

“我多次劝子怀隐瞒绝不是最好的方法,你那么聪明,总有一天会自己发现。我今天前来的确是想看看你,再就是不得不违背他的意愿告诉你一些事。”

慕羽这时冷静了下来,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强烈。

“你知道历史。曾经氏族在九州横行无忌,外族入侵时昆仑学院创始人说服氏族交出传承,也就是法脉,打破法脉以血缘为纽带的传承方式,改以师承方式流传下去,以保中原道统。小羽,你明白法脉的重要性。”

她不知道为什么徐煜会在这时和她谈论历史,不过仍然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法脉衍生心法,没有法脉修道者就没有办法理解心法,更无法绘制精妙的符箓,施展高深的阵法,冶炼强大的法宝。其他古老文明也拥有法脉,只不过因为昆仑学院的建立使得九州法脉最为集中。”

爷爷不止一次赞扬过昆仑学院创始人的伟大,可惜千算万算,却算不过易变的人心。

“慕家当年没有交出法脉,这一直是昆仑学院部分人心里面的一根刺,”说到这里时徐煜似还有些沉痛,“再加上后面你父亲…”

慕羽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我父亲…不是死于空难吗?”

接下来的话对于徐煜来说似乎都十分艰难。慕羽从来没有感到整座学校会那么寂静。

“你父亲是被你爷爷亲手杀死的。”

原本被她握在手中的魔杖发出砰地一声爆响。

“不要误会了。他…也不容易。你父亲叫慕义,当年叛出慕家,向外透露慕氏有了不得的法宝,取自天地精华,炼制后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能通向永生的道路。像我们这样的人,谁还不愿多一条命?彼时我还是昆仑学院一个执事,院长另有其人。昆仑学院院长伙同其余执事先以你奶奶作要挟,你奶奶身体孱弱,不愿子怀左右为难,当即自裁。后来他们又强攻明源山,子怀诛杀前昆仑学院院长后才勉强震慑住了他们,只是自此损了根基,身体也每况愈下。”

他竭力想说得平淡,慕羽却仍然可以想象出当年战况的惨烈。她始终认真聆听着,好像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只是身下的草都要被她连根拔起。

“子怀找到慕义,原本只是想将他永世囚禁,却不想二人斗法间他失手将慕义杀死,你母亲也难产而亡,整个慕家除了他便只剩下你,”徐煜重重叹息了一声,“其实慕家哪有什么法脉法宝,就连法脉本身也不过只是一个工具。无法脉之人照样可以修习心法,窥探大道。可惜千年来对法脉的依赖根深蒂固。”

“复活...媒介....”慕羽想到的却只有那张纸上还能辨认出的词语。

慕家真的就没有宝物吗?她清楚明白这不是现在能问的。

“爷爷从前在昆仑任教,他说过法脉如同拐杖,如若正常人长期依赖拐杖,渐渐地也就不再会走路,”慕羽看着被她连根拔起的草发神,“西方许多强大的巫师也没有法脉。”

听上去她似乎根本不为自己的父亲而触动。

“他们甚至自行创造了魔咒,魔药,炼金术,并不比我们的阵法炼器差。注重法脉的文明探索更加形而上的东西,比如生命与灵魂,其他文明执着于在实践发明上钻研。”

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慕家的事情上。

“当时学院还留了一步后手,他们给你爷爷下了一种毒,经年累月,毒素入侵身体…”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慕羽下一秒就承受不住。

然而慕羽只是缩了缩身子,抬头仰望雪后初霁的天空,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语:“他们做那么多,只是为了保命?只是为了永生?世俗的权力还不够他们挥霍,永生当真就那么好?”

真是太蠢了。

学院那些人已经架空了世俗权力,又拥有超越世俗的力量,明明人心任由他们掌控,信仰任由他们建立,却还妄想着虚无的永恒。

既然他们不珍惜,总有人会珍惜。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想要什么样的权力?

明明是她反问汤姆的话,却变成了对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拷问。

“小羽…”

徐煜应该是想安慰她,不过她从来不需要任何安慰。

他将其他事情说得详尽,却唯独省略了自己父母,好像在规避着什么一般。

“徐爷爷,您是我爷爷的好友,您的伤必定也有昆仑学院的手笔。都说到这里了,我只想请您告诉我,我的父母是不是曾经在霍格沃茨就读?我的妈妈到底是谁?”

她都不愿意知道父亲背叛家族的原因。

她只明白…她恨他。

恨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恨他的罔顾人伦,恨他的冷酷无情。如果没有慕义的背叛…

兴许还有一丝可能,她能拥有一个完整美满的家。

徐煜似是理解她的顾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徐煜提到母亲时的感情十分奇怪:“在知道慕家法宝之前昆仑学院便对子怀意见颇大,氏族子弟偶尔会在昆仑学院因意外遇难。为保全慕家唯一血脉,子怀费尽心思将慕义送到了英国,在霍格沃茨慕义认识了你母亲。”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巫,什么也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才是盖棺定论。

徐煜对她的母亲似乎充满了古怪的同情。

摊上慕义那样的人,也许是应该同情吧。

慕羽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徐煜说了那么多,最终残留下来的只有一句话。

“经年累月,毒素入侵身体…”

徐煜的声音好像远在天边:“告诉你这些,我也不过担心今后你被有心人利用后更加怨恨子怀。他真的很爱你,无数次提过唯一希望的便是你平安快乐。小羽,你明明很孤单,为什么要否认?”

他像是权衡了许久才说出了后面的话:“我知道过去学校的事情对你伤害很大,但作为一个看着你长大的长辈,我还是想说,在你受煎熬的同时,你的亲人也在受着同样的煎熬。”

慕羽这时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谢谢您冒着风险告诉我这些。这一笔笔的帐我总有一天会和那些人算个明白,”她拎起书本向着城堡走去,没走几步却又回头看着无可奈何地徐煜,“但是有一点您可能有些误解。我从来没有怨恨过爷爷。”

说完她便向着远处的城堡跑去,又在快要到城堡时生生改了方向,朝着黑湖岸边而去。

她坐在黑湖边上,看着无边的湖面发呆。空间戒指里面还留着爷爷寄来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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