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38(2 / 2)

他领着慕远进前厅,又从侧门拐进一个园子,长廊通着一个圆顶的建筑,隐隐有音响溜出来,虽然没了那个劲道,还是可以想象其间的嘈杂。

慕远刚进去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里头的空气实在浑浊,烟气酒气音乐灯光轰轰搅和在一起,像天罗地网,让他情不自禁产生瓮中捉鳖的感觉。当然,他就是那只鳖。

他张着眼想看,可似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灯光一会儿蓝一会儿红,一会儿就全黑了,然后又突然亮出惨白的一张脸,又蹦出一束乱晃的头发,有时候是长长的舌头,有时候是眼珠子,就像在活地狱。他的心一跳一跳慌得很,埋了头在人堆里疾走几步,腿一软跌了个跟头,爬起来,冷不防跟一个穿透视装的女郎撞上。女郎脸上画着黑色大眼圈,嘴唇红得滴血,手里擎着烟,冷不防向他喷了一口,看他目瞪口呆的傻样便嘎嘎笑。

慕远头晕目眩,简直一刻也呆不下了。

而老六已经拐向了电梯间,侧过身朝他挥手。他们坐电梯直通顶楼,推开一个诡异的房间,慕远看到里头摆了好多个电视机。老六说这是监控室,这幢楼除了厕所哪个角落都看得到,你就在这里找你娘吧。他把原先的工人支开了。

慕远看看这又看看那,有的画面在播方才他看到的迪厅,人们像吸了毒似的亢奋,有的是觥筹交错的酒水间,女人都穿着薄薄的衣服,而男人毫不掩饰满脸的欲望。还有装饰豪华的包房……女子像尸体一样躺着,有黑葡萄一样的*,满是褶皱的腹部,以及黑蘑菇一样阴暗的*……男人在上面抠抠搜搜,好像寻找什么宝藏。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景象,还没等找到母亲就掉过头狂吐了起来。

他完全被打击了,两腿虚浮,意识模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他好像发烧了,有股火在四肢百骸窜动,烧得他灰飞烟灭。醒来时,也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出了一身大汗,而母亲骂人的声音正透过门缝传来,“放你娘的屁,老娘卖给你们也就算了,我儿子是自由的,他要过他的日子……你把老娘逼急了,我横竖这命不要了,全给你们抖出来……”

母亲踩着高跟鞋哒哒过来了,他连忙闭上眼。母亲俯身,用毛巾给他擦了擦汗,又用手拭了拭体温。他闻到母亲身上热烘烘的香水味道,忽然想到小时候入睡前总要靠在她胸前让她念书给自己听。母亲认得字不多,念着念着就磕巴了,后来就变成了他指了字考母亲,看母亲张嘴结舌的样子,他总是很高兴,而每每这时,母亲会捏他后脖颈,狠狠说,小兔崽子,出息了,敢戏弄你老娘了。

记忆有点远了,却仍旧叫他追念,他不知道这样简单的快乐为什么再得不着。

母亲掖好被子要走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叫:“妈——”

徐曼原本绷紧的脸仓促展开,露出一个显得过分关切其实惊惶失措的笑,“你醒了?嗯,你发烧了,很严重呢,喝点水吗?我给你拿去。”她急于离开,此刻跟他说话无疑不怎么明智,她回答不出他的任何一个为什么。可是她儿子却说:“妈,你坐,我有话要跟你说。”

徐曼猜想他大概又要苦口婆心劝她从良,事实上她到G市就没做皮肉生意,可要跟他解释另一行当反而更难以启齿。她在床沿不安分地扭动着,第一次感觉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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