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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的蛰伏和沉寂并没有浇灭孙莹莹内心的野心,反而使其燃烧地更加旺盛。

马建国不来了,孙莹莹自认为已经迈过了这个坎,她正想抖抖自己身上的尘埃,露出被掩埋的光芒,去搏一搏那冬奥会的席位,却没想到,等待她的依然还是那无尽的黑暗。

虽然是单亲家庭,虽然经历过打击,但小姑娘心底依然还是向着光明,性格活泼的,加上四年过去,当初欺负她,抢她名额的那些队员们很多都退役了,有很多新来的队友,孙莹莹和他们的关系处得都不错。

每次和母亲联系,孙莹莹也会说自己交到了很多新的朋友。

孙莹莹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好友,却没想到,在自己终于又取得了一点成绩,想要和好友们分享自己的快乐的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那些美好就像是易碎的泡泡一般,一碰就碎成了泡影,被孤立、被打压、被朋友背叛……各种各样的打击纷至沓来,压的少女瘦弱的肩膀喘不过气。

而最后,到达孙莹莹手上的,只剩下一张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的退队书。

孙莹莹不甘心,想直接反应上级去质问,却被人拦住了。

那是曾经短暂地带过她一段时间的一位教练,当时他们其实合作的不错,还是同乡,亦师亦友,只是后来这个教练调去了男队,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

孙莹莹没想到他们再次相见,却是他拦着她向上级报告。

当时接连着被许多人背刺的孙莹莹以为这个曾经的老朋友也背叛了她,愤怒地想要甩开他抓住自己的胳膊,就听到了他神情肃穆地开口。

“莹莹,别冲动,信我。”

孙莹莹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于是她被拉到了一个无人又黑暗的小角落,被塞了一堆隐秘。

世界上有太多事不是非黑即白,这位曾经带过孙莹莹的教练也并非纯善的好人,他向来自认自己属于灰色地带,却在这一次冒着极大的风险告诉了孙莹莹许多秘密。

他说了国家队里存在着一股庞大的黑恶势力,也说了马建国在其中地位不低,更是透露了他们最近的手段越发狠厉。

“莹莹,你知道的,马建国曾经盯上过你,但你应该不知道,马建国不再来女队之前,其实还吩咐过我们,要看好你,若是你依然太突出,那便想办法毁掉你。”

“所以,你懂的你最近遭遇的这些东西是为何了吧?若不是马建国最近在忙着男队的事尤其是忙着对付那位传奇来不及注意别的东西,莹莹,你面对的可能就不止退队这么简单了。”

在小姑娘震撼又茫然的神情中,那位教练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你报告上级是没有用的,那也全是他们的人,反而会让他们再次注意到你,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越来越出格了,我都觉得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视人命如草芥了。”

“所以莹莹,暂避锋芒吧,这段时间因为池澜,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先回省队,等这一阵过了,我再想办法捞你回来。”

教练如是说道,在看到孙莹莹脸上的不甘心和犹豫之后,也没有软下心肠,而是拿出了杀手锏。

“前段时间我回去见了面温姨,在医院。”

孙莹莹霍然抬头,她知道,教练口中的温姨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妈妈怎么了?”少女声音沙哑地问。

“温姨干活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被人送到了医院,紧急联系人填的我,就联系到了我这……哎你们娘两个性格真是如出一辙的报喜不报忧,平白让我这中间人遭罪。”教练解释完,忍不住嘟囔着抱怨道。

因为是同乡,又是孙莹莹比较早的教练,所以教练和孙莹莹的母亲也有联系,甚至后来他不带孙莹莹了,还依然保持着偶尔的联系,毕竟教练想如果没有他,这母女俩对坏事闭口不提的性格,哪天哪边人没了可能另一方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只是他也没想到,居然温姨连紧急联系人都填的是他。

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是的,孙莹莹的母亲进医院不是一回两回,还总是累进去的。

他去捞人捞了好几次,连他同事都以为他有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了。

他看着真的那么像一个纯善的好人吗?

但教练嘀咕归嘀咕,还是对孙莹莹一直保持了关注,这回才能即时地拦住她作死。

“你妈妈脑子里长了颗肿瘤,暂时还是良性的,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拦不住她不干活,你要不回去,指不得哪天医院电话又要打到我这来了。”

“所以说生命重要,你和你妈的都是,赶紧滚回去吧,暂时别来烦我了,我忙得很。”

教练自认为尖酸刻薄地放完狠话,也不管孙莹莹反应了,左顾右盼一番,见周遭没人,摸着黑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而孙莹莹死死地捏着那张退队书,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

第二天,她递交了签好名的退队书,带着满腔的愤怒难过,带着对家人满满的担心,带着教练对她说的“千万小心马建国那些人”的严肃警告,返回了省队。

直到回到家,看到虚弱的妈妈,还有她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病历单,那一刻,孙莹莹才真正地相信了教练的话。

教练是怎么知道那些隐秘的事的,是否意味着他也是“那些人”里的一员且地位不低,而她只是个想要为国争光的运动员,马建国又是为何要毁了她……有太多的问题,但孙莹莹不想去思考了,也没力气思考了。

事业受挫,她只想守好自己的小家。

但命运仿佛不愿意看到她拥有平稳幸福的生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母亲的病情就恶化了下去,若是不尽快做手术,恐怕活不了多久。

可是手术要花的钱太多了,孙莹莹没有。

她只能疯狂接商演,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然后到处找人借钱,还得抽空去照顾妈妈,不愿意让妈妈担心,孙莹莹便强撑着挂上微笑。

她的彷徨无助没办法找人诉说,省队她不熟,妈妈不可能,教练她不敢,孙莹莹知道教练告诉她那些秘密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她担心自己若是联系,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所以她只敢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然后有一天,她在家里翻箱倒柜试图寻找有没有被遗忘的钱的时候,翻到了两箱信。

那是她妈妈和她共同的笔友和他们交流往来的信,一箱她的,一箱妈妈的。

最初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老师布置的一个书信交友的作业,那时还很小的孙莹莹看到这个作业兴奋极了,她知道妈妈有个笔友,还是国外的,她一直觉得这特别厉害,却不好意思朝妈妈开口,老师的作业终于给了她机会,孙莹莹回家之后就屁颠屁颠地去问妈妈,能不能把笔友分享给她一半。

妈妈同意了,自此他们寄出去的和收到的信,都变成了双份。

有个国外的笔友,孙莹莹当时还靠着这个在小学里风光了好一阵子,不过后来上了初中,她生活的重心也逐渐转向了花滑训练,就很少再写信了。

那个属于她的箱子里,上一封信的日期已经停留在了好多年前,属于妈妈的那个箱子里,日期还算新鲜,但最近的那封信也有半年多了,算算日期,应该是妈妈发现生病之前的最后一封信。

十八岁的孙莹莹翻到这两个箱子愣了许久,没有打开看妈妈那个箱子的信里写了什么,而是狼狈又慌忙地翻出了一张崭新的信纸,回到了书桌前,边掉眼泪,边奋笔疾书。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

写完封进信封,第二天寄出去之后,孙莹莹便没再管那封信了。

或许那位笔友早就将她忘了,或许地址都变了,孙莹莹没指望收到回信,她只是宣泄了一番情绪,便再次擦干眼泪,继续为了明天奋斗了。

但孙莹莹没想到的是,十来天后,她居然收到了回信。

信封里不仅有信纸,还有一张取款单。

熟悉的字体这一次充满了焦急,但仍然告诉孙莹莹,不要慌张,好好照顾她母亲,钱他凑了一点,靠取款单去邮局取就可以,剩下的他也会想办法凑齐寄过来。

取款单上的金额不大,却也不小,足够支撑孙莹莹母亲一段时间的治疗。

那时候孙莹莹已经隐约感觉不对劲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笔友的态度。

但她别无选择,因为她真的缺钱,所以纠结许久之后,她还是拿着那张取款单去邮局换了钱,并且又写了一封表示不需要他帮忙筹钱的信和自己打的一张欠条一起寄了过去。

只不过她的欠条还未寄到,上一封信刚到两天的功夫,便又来了一封信。

这次信里的内容更简单了,只是简单地写了两行话。

[YY,放心,我已经凑齐钱了,是向国内的朋友借的,过几天会派人给你们送过去,放心,你的母亲会没事的。]

孙莹莹捏着这张信纸仿佛烫手山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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