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_分节阅读_第129节(2 / 2)

  计划里包含着对官府的戏耍,是他十分乐意做的事。而她的任务是抓到他,她必须亲手抓到他他才肯心服口服,否则她只能自己担下罪名,迎来毁灭。

  她恨,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保住了一切,为什么还要面临指责,为什么生活不能恢复平静。她累了,好累好累。

  “输赢……”仇璋切齿冷笑,“你只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你有没有想过,你输了全家人都要给你陪葬。李纤凝,你自己死不足惜,凭什么拉上这么多人?”

  “死不足惜,好一个死不足惜……”李纤凝气血上逆,猛地咯出一大口血,头一栽,彻底昏死。

  翌日仇璋被仇侍中叫到书房好一顿批评。

  “纵算她连累了你,致使你遭贬谪外省,看在她有伤在身的份上你也不该同她争吵。且不说她的过错,你身上过错就小了?她一个妇人家不懂事,你饱读诗书你也不懂事,纵容她插手县务,在公门里为所欲为。依我说,这竟不是她的过错,皆系你与亲家公之过。你也不必气不平,夷陵环境虽恶苦,不失锻炼人的好去处,在长安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体验体验民间疾苦,借机磨练性情是好事。莫将这次远谪看作惩罚,直视作磨砺重塑方是正途。到了夷陵,多为当地百姓做些实事,切莫尸位素餐,昏昏度日。”

  受李纤凝事件牵连,李含章仇璋翁婿两人皆遭贬谪,一个贬去博州高唐县,一个贬去峡州夷陵县。李含章年迈,不耐远行,当即辞官,仇璋怎好来这出。恭领了父亲的教诲。

  李纤凝昨夜伤痛交迸,咯血昏迷,今日给大夫诊过服过汤药,气色显见的好了。仇夫人杨仙儿坐她房里陪她聊天。

  仇璋进来,仇夫人问他,“东西收拾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明年三月到任即可,不急。”

  “阿凝这副样子,没办法和你同行。阿玥竟也别带上了,孩子还小,能少吃一天苦且少吃一天苦。你先去上任,待她修养个一年半载,身体没大碍,你那边也安顿好了,再遣人接她们母女。”

  “任期只有三年,阿凝愿意的话,留在长安家里也没什么不好。我一个人在那边没问题。”

  仇夫人和杨仙儿皆来望李纤凝。

  李纤凝说:“夫妻怎可长久分离,析居两地,我定要过去的。”

  杨仙儿打趣,“都说夫妻小别胜新婚,到了夷陵,没准两人感情更好了。”

  仇璋什么也没说。

  待母亲和嫂子走了,仇璋方道:“朝廷派周梦泉密审陆槐。”

  周梦泉是时下有名的酷吏,深得圣人宠信。

  李纤凝心下凄然,“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不会牵连你和你的家人。”

  仇璋的手几度攥紧又放松,“最好是这样。”

  午时,京兆府传来消息,陆槐点名要见李纤凝。

  家人皆不同意,李纤凝却执意前往,为此专程打扮,脸上搽胭脂遮盖不佳的气色,挑选珍珠耳环佩戴,珍珠珠光圆润,以增神采。

  仇少尹原是纳闷的,好端端的,见他侄媳妇作甚?想着昨夜被周梦泉拷打了一夜,支撑不住,拖延时间也是有的,欲驳回。那小子偏梗着脖子说见了李纤凝才肯交待老伯身份,否则纵算折磨死他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

  周梦泉心思活动,仇少尹也不好太拧着来,只得叫他们相见。

  李纤凝没坐轮椅,自己撑着一步一步走到牢里。

  陆槐已经给打的不成人形,皮肉外翻,整个人血泼似的,恹恹无力。正因为如此才没给他上枷,料想他连碾死一只苍蝇的力气也没有。

  隔桌相坐,李纤凝问:“为何想见我?”

  陆槐伏在桌上,已给酷刑折磨的去了半条命,仍不挫磨其锐,眸子盛满了对万事万物的轻蔑。

  “你丈夫死了吗?”

  “没死,活的好好的。”

  “真可惜。”

  打量她容色,“你搽了胭脂,是为我搽的吗?”

  “修饰病容罢了。”

  “上次竹屋里你对我百般献媚,回想起来真令我兴致高涨,可惜没能得手,遗憾啊遗憾。”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给我亲一口。”陆槐眯起茶眸,笑的放荡又邪肆,“给我亲一口,我就把那些他们挖空心思想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诉你。”

  “这小子疯了!”仇少尹委实听不下去,开口咒他侄子,这会儿又调戏他侄媳妇,他做叔叔的,哪有不光火。欲进去带走李纤凝,周梦泉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再等等。”

  周梦泉代表着圣上、天子,仇少尹暂且忍耐。

  却见李纤凝微微倾身,“哦?”

  正当此时,隔壁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大抵是哪个囚犯在受刑。等人们回过神,陆槐已经将李纤凝扑到在地。

  “贱妇,害老子落到这步田地,陪老子下地狱吧!”

  恹恹欲死的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像头活兽,扑咬李纤凝。

  等众人把他从李纤凝身上撕罗开,李纤凝胸前伤口崩裂,白衣上绽开一朵妖红蔷薇。众人慌忙将她抬走,没人留意到她的珍珠耳环缺了一只。

  仇少尹火气噌噌上窜,迁怒周梦泉,将其责怪一通。

  周梦泉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连连赔情。

  陆槐畅声大笑,若细看,能看到他喉结滚动,似在吞咽。

  陆槐笑声不绝,渐入迷乱。

  两刻钟后,他面部红紫,手握着脖子,喘息困难。

  忽然间,他疯狂抓挠自己的喉咙,挠出凛凛血痕,把血肉挠成了筛子。指头插进咽喉里抠挖,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缓解那股窒息感。他的脸越憋越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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