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_分节阅读_第111节(1 / 2)

  四年来儿子沉迷书画,不思仕途他看在眼里,只当儿子志不在此。心里一边觉得这样也挺好一边忍不住失望。如今一朝反转,得皇帝金口玉言官复原职,岂不比他求来的强于百倍?

  遂才得知儿子忍辱负重,心有图谋,并非一蹶不振,玩物丧志之辈。看仇璋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慈爱。

  仇家人口多,很难聚到一起吃饭,大多时候各房吃各房的。今日却摆上宴席,合家共进晚饭。席上免不了夸赞之句,那些赞扬如鲜花飞向仇璋,令仇璋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妻子,李纤凝静静夹菜、吃饭,对上丈夫的目光,不知他是何意图,把箸头上的生鱼鲙默默放到了他碟子里。

  夜里两人躺床上,仇璋抓过李纤凝的手放在胸口摩挲,“今天饭桌上那些溢美之辞合该给你,被我无端领受,好生惭愧。大秦寺一案,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罢官之辱,四年隐忍,每每要面对周遭异样的眼光和嘲讽,连家人也要误解你,认定是你无能所致。今天的一切系你应得。”

  “那你应得的呢,你应得的又是什么?”

  仇璋捧住李纤凝的脸。

  李纤凝抱住他,“我有你就够了。”

  仇璋亲她,吻意如蜻蜓点水,“实在累了,否则今天绝不放过你。”

  李纤凝说:“累了就睡吧。”

  仇璋说:“不行,我得给你说案子,你一定想知道进展。”

  “那说说看。”

  仇璋迷迷糊糊,眼皮发沉,“你问,我不想动脑子。”

  “明伯抓到了吗?”

  “没有,他狡猾的厉害,几次得到线索又扑空。”

  “这次参与献祭仪式的共八人,除去公孙娘子,其他人全部有动手。按理说插入的深浅、位置不同,造成的伤害也不同,谁刺的那一刀是轻伤,谁刺的那一刀致命,如何区分如何量刑如何定罪?”

  “七人共同杀人,共同承担谋杀的罪名,没有轻重之分。这是福王和我们一众官员商讨之后定下来的。后面如何判决还有待商榷。可笑他们竟拿冯景已死开脱,后得胡僧证实,冯景只是被喂了迷药。”

  “冯景……是死者的名字?”

  “金城坊人氏,和雷万钧周久一样笃信景教,白白葬送了性命。”

  默然片时,李纤凝接着问道:“前两次参与献祭的人吉和有交待吗?”

  “还在做困兽之斗。”仇璋说,“只交代了一部分,剩下的几人极有还可能是手握大权的官员,他在指望着他们搭救。”

  “看来前方阻力重重。”

  “好在有福王在上头顶着,他叫我们不必有所顾忌,一查到底,无论是谁,胆敢阻挠办案,严惩不贷。

  福王是虔诚的佛教徒,对景教什么的不感兴趣,甚至有几分厌恶,这也是李纤凝能够联合公孙娘子设局的关键所在。

  李纤凝想破案,福王想扳倒景教,光大佛教,目的不同,所要扫清的障碍是一致的。

  “差点忘了。”仇璋打起几分精神,“四年前你协助吉和销毁朱滕雷万钧两案的案卷,随后与参与设计陷害构陷你夫君我,这桩事有点麻烦,尤其销毁案卷,吉和早已供出你,细枝末节的事太多,没顾上传唤,你明天亲自上一趟京兆府,等着官差来传唤需不好看。我询问了福王,不管怎么发落,皆可赎铜,不会叫你吃苦头。”

  李纤凝说好。

  “白天整理卷宗时想起一事,想着晚上和你说,这会子偏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不想了,明天还有的忙碌,快睡罢。”

  李纤凝不见仇璋回应,一抬眼,已经睡熟了。不禁一笑,在他眉骨上吻了吻,抱着睡去。

  翌日起床穿衣。仇璋说:“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仇璋直入主题,“你不觉得这四年里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什么?”李纤凝迷茫。

  “天仙子,他已经四年没有出来作案。”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

  李纤凝慢慢回忆,“除去第一起案子与第二起案子间隔四年之久,二十年来再未有过这么长的间隔,尤其长庆、宝历那几年,他相当活跃。”

  “你觉是什么原因?”

  “嗯?”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忽然停手。”

  李纤凝观仇璋神色,“莫非你已有了答案?”

  “猜测罢了。”仇璋说,“我猜他已经去世,抑或年迈体衰,杀不动人了。人老了,杀欲也会随之减退。”

  “不乏这种可能。”

  “根据以往的连环凶杀案凶手的特点来看,还有一种可能同样会导致杀人欲望的减退。”

  “哪种可能?”李纤凝听见自己问。

  “这种可能须建立在他时值壮年的基础上,他的案子横跨二十年,倘若他眼下正值壮年,岂不说明犯案时的年纪很小,这点又说不通了。”

  “说来说去到底是什么可能。”

  “他成亲了。”仇璋语气笃定,“有了妻子有了子女,生活安康喜乐,处处是牵绊,同样会导致杀欲减退。”

  李纤凝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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