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_分节阅读_第52节(1 / 2)

  仇璋眼角衔恨。得知孩子没了,他已足够痛心疾首,如今又被李纤凝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心脏突突跳。他捂着心口,强自保持镇定,“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当一回事儿,语气这样轻松,仿佛孩子是自己掉的,死于意外,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事实上呢,是你杀了他!”

  “干嘛说的这么严重。”李纤凝蹙眉,她厌恶他的措辞。

  “我问你,怀孕这么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注定无法面世,你不知道比知道来的好,省得伤心一场。我为你考虑还是我的错了?”

  “什么叫来的不是时候?为什么无法面世?”

  “你装什么糊涂,咱们又没成亲,珠胎暗结,你叫我怎么做人?纵算瞒得过外人,两家的长辈必然瞒不过,日后嫁过去,你的父母、兄弟姊妹会怎么看我?”

  “李纤凝你说话要讲良心,是我不叫我们成亲?是我推三阻四,一再延宕?”

  “我只说咱们没有成亲的事实,你提那些作甚?”

  “好,我不提。这难道就是你瞒着我打胎的理由?”仇璋心痛难当,左眼眼角不断抽搐,使他的眼睛看起来一只大一只小,“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我只当和夫妻没有区别,没有瞒彼此的事。可是阿凝,你瞒我瞒的好苦,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商量着解决。你一定要瞒我,一定要背我,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商量来商量去,不还是得走这条路,有什么区别?”李纤凝吼出来,眼角赤红了。

  仇璋眉眼俱潮,眸底的哀痛似欲化作血泪涌出,“在你所有的选择里,预设的所有道路里,你从来没有想过给他留一条生路。从始至终,你只把他当成一个累赘、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麻烦,而不是我们的孩子看待。你自私凉薄,翻脸无情,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依然喜欢你,依然想和你共度余生,皆因我相信纵算你再凉薄也凉薄不到我身上,对于亲近之人,你会保有一份温情,谁知我竟错了。凡是阻碍你的人,你一脚踹开,从不理论是谁。从前我瞎了眼,看错了你,今天才算认清你。”

  素馨留下的番薯烧糊了,香甜中带出一阵阵焦味,萦绕在他二人之间,愈发浓烈。

  李纤凝终于慌了,一改先前的冷漠与玩世不恭,“不是的,不是这样,你对我很重要,正是因为太重要我才……我不是故意瞒你,我不知道怎样和你说,我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我怕你伤心我怕你难过,我亏欠你太多,我、我不能再去伤你的心……”

  她攥着他袖管的手指尖冰凉,嘴唇簌簌抖动,眼泪潸然直下,幽咽难言。他抬起她的下巴,看她脸上湿淋淋的泪痕,一时竟难分辨那是她真心悔过的泪还是做做样子给他瞧。

  可笑乎?可悲乎?

  他对她竟然连这点信任也没有了。是几时,心成了枯朽的木头,再多的眼泪也润不活。

  李纤凝害怕他说出决绝的话,以吻封缄他的唇,不许他开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怀着歉疚亲吻他,可是为什么,她吻的明明是唇,触感却又冰又咸?他的泪滑落她口中,苦不堪言,坠入心间,心也苦了。

  仇璋拉开她,声音枯涩,“孩子埋哪了?”

  “什么?”

  “别告诉我你没安葬他,而是把他当成一盆脏水泼了出去?”

  李纤凝低眉不语。

  仇璋对她彻底绝望,怒吼滚雷般落到她头顶,“李纤凝,你还算是个人吗?!”

  素馨呆在的房间,哭了一夜,也听李纤凝和仇璋吵了一夜。争吵里夹杂着啜泣和哀求。以往他们也吵架,从没有哪次像眼下这次这样厉害。

  四更天前后,两人约莫吵累了,偃旗息鼓。五更天,素馨听到开门声,透过窗子看,知是仇璋去了。蹑手蹑脚来到李纤凝房间。

  炭火熄了,屋子冷冰冰。李纤凝窝在椅子里,人给灯影照着,憔悴不堪。

  “小姐……”素馨跪到她脚下,“都是我不好,我没抗住公子问。”

  “早晚的事,和你没关系。”李纤凝人疲声音也疲。

  “小姐,您和公子……”素馨语声微颤。

  李纤凝以手扶额,“怕是到头了。”

  素馨手捂住嘴巴,泪珠儿滚滚落。

  “你哭什么,没信口乱说的。他在气头上,过几天气消了,我再温言软语哄他一哄,指不定就过去了。”李纤凝拉起素馨,“快把炭火拢上,怪冷的。平时总操心我身体,这会子怎么不顾我了,也不怕我冻病?”

  素馨下去拢了炭火端进来。

  李纤凝看她拨弄炭火,想起一事,“素馨,咱们家有琥珀吗?”

  “琥珀有啊,小姐要什么样式的?”

  “要裹着虫儿的,最好是蜘蛛,八条爪俱全。”

  “那是虫珀,小姐要它作甚,佩戴又不好看。”

  “我自有用处,你弄来一块儿就是了。”

  素馨疑疑惑惑答应下来。

  一连几日,仇璋看见李纤凝权当没看见,眼里无她,瞥也不瞥。李纤凝也不去讨他的嫌,尽量避着他。

  这一日仇璋心情不错,还和同僚说笑来着,李纤凝预备趁他心情好,化解他们的矛盾。等到衙门散衙,周县丞先走了,便赶过去截住了仇璋。

  仇璋正要出门,被她挡在门口,十分不快。

  “借过。”

  李纤凝一动不动,形同门神,“你预备一辈子不理我吗?”

  仇璋不爱理她,抬手搡她,欲强行突围。哪知李纤凝力气更大,他推人不成反被人推进屋子。

  李纤凝随手反锁上门。

  “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

  仇璋解下披风,摔在案上,人坐回椅子里。眼眶里噗噗燃烧的火焰使周围骤然冷了下来。

  李纤凝悻悻道:“我知道你恼我,可是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理我,不和我说话。究竟我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你说嘛,咱们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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