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_分节阅读_第14节(1 / 2)

  “曹腾,竟是他?”

  “魏县丞知道此人?”

  魏斯年点点头,“他是吏房的文书,刀笔吏,为人谦和儒雅,在衙中人缘颇佳,想不到背后竟做出这种勾当,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眼下拿人要紧,魏县丞休顾着感慨。”

  “李小姐提醒的是,我们这便出发。”说到此节,魏斯年露出几分窘色,“说来忏愧,李小姐可否多带几个衙役,以备不时之需。”

  魏斯年得罪了韦从安,被韦从安暗地里架空,衙里的差役他半个调遣不动。李纤凝纵有公文在手,只怕韦从安未必配合。

  李纤凝深谙其处境,选派几个精锐衙役带去。

  韦县令如所料那般不配合。

  “万年县的威风当真不小,先是诬本官断错了案,招呼不打一声移交大理寺,这会儿又说什么真凶在我衙里,赶明儿是不是还要说我是白骨案的幕后主使,他李含章是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到我头上!”

  韦县令气汹汹把公文掷回李纤凝脚下。

  魏斯年见韦县令骂的难听,试图缓和殿上气氛,不料才说了一句话,韦县令指着他鼻子骂起来,“吃里扒外的叛徒,吃着长安县的俸禄,当着万年县的差,你当我看不出你的算计,想把我拉下马取而代之,魏斯年你想得美!纵算我不做这个长安县令也轮不着你,你等着瞧吧,待尘埃落定,看我韦家怎么与你秋后算账!”

  韦县令这一顿骂是彻底和魏斯年撕破脸了,以后魏斯年再难在长安县立足,本衙官吏不禁同情地看向他。魏斯年默默静立,饱经沧桑的脸上隐隐泛白,没有过多表情。

  “韦县令。”李纤凝捡起公文,语调不疾不徐,“韦县令不信,何不叫来曹腾对质。”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命令本县令?”

  “小人只是万年县一小小衙役,说这话并非命令大人,只是希望事情及早解决。小人奉上命,不带走曹腾绝不离开。希望大人好好考虑小人的提议。”

  “绝不离开?”韦县令“嗤”地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绝不离开,来人啊,给我打,狠狠地打!”

  两班衙役正要动手,万年县衙役个个剑拔弩张,腰刀半出鞘护在李纤凝身侧。魏斯年拦在李纤凝和本衙衙役中间,“万万不可,一旦交起手来,有伤两县和气。韦县令也不好向上面交待。”

  韦县令猛砸惊堂木,“把当中那衙役给我拖出来打,他万年县的人胆敢阻拦,一律按扰乱公堂论处,打死勿论!”

  此言一出,堂上登时乱作一团,眼看一场械斗无法避免,忽闻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两县衙役闻这声威吓不自觉停手。李纤凝无需回头也知来者是谁,嘴角微微上扬。众人让开一条道,仇璋走上前来,经过李纤凝身旁,瞥了她一眼,暗含恼意。

  李纤凝以衙役的身份如何压得住韦从安,仇璋还坐在廨宇里等她来请,不料她已经带人走了。他还生着她的气,她自是不愿这个时候送到他面前给他拿捏,反正求与不求他都会来,她何必费那个事。事后给他赔罪就是了。

  仇璋应付这种场面得心应手,与韦县令见过礼,不提堂上发生的事,只是陈述利弊,说了长长一篇话,中心思想不外乎断错案子实属常见,但是知错不改,枉纵真凶就是极大的罪过了。他句句不实指,却又句句戳在韦县令心头,激不起韦县令半分攻击的念头,反而使其陷入深思。

  “韦县令?”仇璋见韦县令思索的有点久,出言提醒。

  韦县令难得和悦起来,“仇县丞说的在理,来人,把曹腾叫来。”

  “不用了,这小子正打算逃,被我捉个正着。”

  李纤凝料到和韦县令必有拉锯,叫解小菲盯住吏房,防止曹腾闻风而逃。

  “什么?!”韦县令叫起来。

  “县令明鉴,我不是逃,只是出去一趟,就被万年县的衙役扣住。”

  韦县令松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限制我衙官员进出,你万年县的人管得未免太宽。”

  “谨慎点是好事,万一真跑了,谁也担待不起。”仇璋一语带过,接着罗列了曹腾的罪状,问他可认。

  曹腾当然不认。

  仇璋顺理成章提出请来他的父母妻子对质,并搜查其住处。

  曹腾面露慌色,请求韦县令为他做主。韦县令早烦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只想早点结束回后堂用饭,“不就是搜查住处,叫他们搜去,搜不出来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曹腾见阻拦不下,只得同意。

  韦县令当即点派人手。谁知曹腾突然疾步上前,“大人,我还有一桩事,需私下禀明。”

  两旁皆是自己人,谁也没防他,由他信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匕首抵住了韦县令的咽喉。

  “都不准动,谁动我立马宰了他!”

第16章 上弦月篇(十六)密林追凶(上)

  秋日的黄昏来去匆匆,前一刻太阳还晴朗朗高挂山头,周边流荡徘徊着淡蓝樱粉两色云丝,下一刻太阳没过山头,残照烧红了半个西天,再一不留神,暮色降临,天地陡地暗了。

  视野里起了雾,树影、群山朦胧成起伏跌宕的线条,待那雾气随风飘散,李纤凝方才转过神儿,那绝非什么雾气,而是马鼻中喷薄的白汽。

  半个时辰前,曹腾劫持了韦县令,堂上一度陷入惊慌。曹腾手握“免死金牌”,嚣张的吩咐衙役驱散厩中马匹,只准留一匹。韦县令惜命得紧,连声催促衙役照办。最终,曹腾挟持着韦县令坐上仅剩的一匹马往城西逃窜。

  变起仓促,曹腾哪能顾虑周全,遗忘了万年县众人的坐骑。在他上马逃离后,李纤凝仇璋立即率人追赶。眼看距离越拉越近,李纤凝高声道:“谁马上有弓箭?”

  “这里有!”解小菲扔过来一把。

  弓箭飞来,仇璋抬手截入怀中,“你准头差,我来。”

  仇璋捻起一枚羽箭,搭在弓上,马上拉开架势,只听“嗖”的一声,羽箭曳着白光飞出。曹腾察觉身后破空之声,连忙矮过身形,前头的韦县令也一径叫他按趴在马背上。

  羽箭擦着发冠飞过,嵌入前方泥地。仇璋一箭不成,紧追第二箭。伴随着流矢,一个圆滚滚的什物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天色昏暗,仇璋定睛细看方认出那是韦县令。估摸着曹腾嫌他痴肥拖慢脚力给扔了下来。不能丢下不管,吩咐后面衙役捡他。

  第二箭射在了马屁股上,前方传来马儿嘶鸣。曹腾费了一番力气使其镇定,这一耽搁,双方距离又拉近了。

  暮色苍茫,眼帘里的人和马仅剩个轮廓,仇璋照着轮廓射出一箭,谁知曹腾突然调转马头,下了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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