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小民师爷论政弊(1 / 2)

昨日吴平被抓入狱后,徐平就从客栈老板处打听到青岚的一位重量人物——钟全钟师爷。

自景运三年来,各地县官均由朝廷指派,这些中正品评的出身,哪里摸得清衙门的上下相混,四面勾结。一个真想做事的官,至少得一年半载,才能把详细情形弄清楚。所以大小事务都需聘请专业的人才,也就是师爷。具体事务,师爷再交由吏胥去办。而吏胥所管,又包含铨选、处分、财赋、典礼、人命、狱讼与工程七项,几乎是一县所有政事。师爷,才是那个背后的“县太爷”。

钟府。

“宁兄,该你落子了。”望着出神的宁伯子,钟全出声提醒。

宁伯子的思绪被拉回来,执黑子落在早已思考的位置上。

钟全思考许久,无奈道:“又是我输了,看来我是一辈子赶不上咯!”

宁伯子微微一笑,不语。

钟全满脸遗憾:“棋术终究是小道尔,可惜了宁兄一身的抱负。”

宁伯子毫不在乎的说:“能侍奉老母身前,得暇还能与钟兄逗趣下棋,人生何求。”

钟全虽知道宁伯子在玩笑话,心中也是多了一分喜悦。

钟全收拾棋盘,把白子一颗颗放入竹棋罐:“如今官场,其罢用之权全在中正,而不在于此本官之上司。人人都想获中正品题提拔,做官的各务奔竞,全然不顾本官职务。似宁兄这等名门都未得中正青睐,更不论我这般无背景之人,仕途难成啊!”

宁家原是青岚县望族,自宁伯子祖父起,三代单传。到宁伯子时,父早亡。宁母给予宁伯子厚望,耗费大量心血请名师,所幸宁伯子争气,年少便得盛名。及至成人,家中已是无甚财物。要论才德,这宁伯子俱为上等。可这中正品题,虽名是看真才实学,可更多在于中正者之主观意愿。这宁伯子年少成名,遂有傲气,宁母数次赊财命子相交于中正,皆不愿。

看到钟全的感叹,宁伯子予以肯定:“大朔之前,地方群雄相争,中央与地方失去联系。朝廷无用人标准,推选中正,登记品评,为大朔立国之初筛选不少人才,由此可见创设此制苦心。只是此制有一大弊,中正所依标准乃是各地群众舆论与公共意见,而当地贵族大家,最是能掌控此类者。遂变成贤人而实不贤,中正而并不中正。”

钟全:“朝中也有不少有识之士看出此中问题,景运三年便规定,凡举荐人才不得一律任用,需要考核合格方能就职,且规定已任的吏属不得参加。此举一出,倒是剔除不少充数之人。”

宁伯子豁然的点点头:“不错!此制一开,朝廷风向大变。可时间一久才发现。此制只能治标,不治本。虽然限制了不少不贤之人入仕,可依旧解决不了根源所在。除此之外,官场有了流品,官是官,吏是吏。官瞧不上吏,吏也仇恨官。只要在胥吏流品,无论如何有才有德,仍只是一胥吏!吏胥的仕途已断!”

钟全叹息:“是啊,虽然缓解了表象,可就苦了天下的读书人。王相、李相多次上奏更改中正制,不曾想被奸人所害,只得回乡终老,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宁伯子:“王相、李相被罢黜,其一是政敌所致,其二还是没能有一适当制度来代替中正制。”

听到此话,钟全眼睛一亮:“宁兄可有良策?”

宁伯子满脸震惊的望着钟全:“听听,钟兄你在说什么!连王相、李相这等天纵之才都没能找到的办法,我一小民怎会知道。你要问我,那只有天知道!”

钟全的眼睛恢复常态,跟先前一般无二。

宁伯子看到此景,恳切地说:“也不必灰心,积弊之政虽非你我二人所论就可改之,但只要我们藏器于身。潜龙勿用,未来亦可大展宏图!”

“哈哈哈,宁兄,这便是我极爱与你相交的缘故。每日不喝上几句‘激文’,我还真睡不好觉!”钟全听到此话开怀大笑。

两人收拾好棋盘,向庭院走去。

院子铺满青石,四周被高高围墙环绕。在庭院中心位置,有一个不规则的水池,边缘也是用青石砌成,上面覆盖起厚厚的青苔。正值盛夏,满池的荷花正开得茂盛。粉嫩的花瓣透出一种薄如蝉翼的光泽,花蕊散发的淡淡清香弥漫着整个院子,微风拂过,心旷神怡。

就在两人入定般的欣赏时,一个声音传来。

“老爷,门外有一名叫徐安的求见。”门房站在一旁禀报。

钟全疑惑:“徐安?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宁兄可曾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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