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1 / 2)

苏家被判了死刑的人一个一个被提了过去,刽子手咔嚓咔嚓的声音像切菜一般,切下来的人头丢进了祭台里。

两个巫祝抬着被切断的尸体将鲜血洒满整个祭台、整个校场……全场充斥着骇人的血腥味,原本银装素裹的校场霎时铺满了红色。

林星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曹意也在发抖,他的白发贴到了她的脸上,抱得太紧她都没法呼吸了。

他也在害怕,去年此时,魏明霁也是这样拿他的父兄祭祀阳翟军亡灵的。

林星微觉得他们就像是两个报团取暖的雏鸟,可怜地要命。这种恐惧带来的卑微感让林星微讨厌。

她觉得好笑,明明她和曹意都是胆小怕事的人,却逞强想要保护对方,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去岁此时,她明明只是想让魏明霁少受朝臣们的指责,才跑到上都府求魏明霁将曹家无辜的人放了。

看到可怜无助的曹意,她毅然决然拿起了曹荣的腿骨敲响了人皮鼓,敲之前天不怕地不怕,敲的时候却怕了,吓出了毛病,这一年都不能安睡。

曹意也是,明明也怕得要死,却还是陪林星微到这校场上看魏明霁杀人来了。

“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曹意声音发颤地嘀咕着。

林星微蜷缩在曹意的怀中,恐惧、无助、煎熬……她不知道阳翟军什么时候能放了自己,她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

“母亲……母亲……”林星微喃喃,她好担心母亲会出事。

“苏姨母没事,我看着的。”曹意声色发颤道。

高台上的魏明霁眼眸阴沉地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眼中透出愤恨、厌恶和醋意……

他斜斜地看了一眼鲍商,鲍商明白其意,招呼了手下几个甲兵默默地向林星微和曹意走了过来。

甲兵像提物件一般将林星微从曹意身上剥离,林星微像受了惊的鹰,尖叫了一声。

曹意抢前一步,将受惊的林星微护在了身后,“你们做什么,圣旨上没说要杀她!”

高台上的魏明霁看到如惊弓之鸟的林星微,心头一阵刺痛。

甲兵也押了曹意,低声吼道:“多嘴什么,让她跟我们走就是!”

甲兵将林星微强行从曹意身后带离,林星微整个人都是软的,是被甲兵拖走的。

曹意被摁在原地,除了挣扎什么也做不了,甲兵像扔麻袋似的将曹意丢出了上都府的大门,还朝他恶狠狠地道:“不想死就滚远点!”

曹意孤零零的站在风雪中,他望着上都府的大门出神。里头人已经杀完了,该羁押的羁押,该释放的也已经释放了。

女眷一个个如无魂丧尸般走了出来,苏玑出来了,侯夫人也出来了,曹意就是没看到林星微的影子。

第203章 大厦倾颓的原因

林星微被甲兵从刑场带去了暖房,给她的身后放了软囊,这些甲兵倒比在刑场时对林星微温柔了许多。

鲍商进来,身后的人送来了暖茶放在林星微眼前,还有人给她送来暖帕擦手。

鲍商跽坐在林星微对侧,闷闷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林姑娘在此歇息片刻,等下我们将军还有话要同姑娘说。”

从前人人都喊她“郡主”,现在突然换成了“林姑娘”,林星微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他还要同我讲什么?”林星微喃喃问道。

刚才那场景无疑是人间地狱,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听到“魏将军”三个字她心头发憷。

“将军自有道理,末将也不知。”鲍商一板一眼地道。

“我母亲呢?”林星微问。

鲍商轻笑,“夫人无碍,她没有姑娘你胆小,等会我们将军会打发人送她回去的。”

林星微承认自己胆小,可那般残忍血腥的场面,除非铁石心肠,否则谁会不怕?林星微愤恨地瞪了他一眼。

“倒不如不送,被你们阳翟军护送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林星微淡淡地道。

苏珩倒台,所有与苏家有关系的任何人都相当于被扒了一层皮。从前母亲性子强硬那也不过是仰仗有个位列三公的爹爹,如今回到林家,祖父还不知道要责怪她呢!

鲍商道:“姑娘莫要将事情想差了,将夫人和姑娘拘了来参观这场祭祀,那也是怕旁人说我们将军的闲话,说他偏心庇护你们,不让你们来。”

“我们将军和南阳侯府打过那么长时间的交道,你们之间是何关系我们都清清楚楚。夫人虽是苏珩的女儿,只有苏家和皇后利用你们母女的份,却没有你们利用他们的份。”

“我们将军已经同林家打过招呼了,你们母女依旧可以住在以前的南阳侯府,没人会给你们脸色,南阳府的家财也不会没收你们的。”

这是打了一巴掌又给了一颗甜枣,听上去魏明霁对她们母女恩泽很大,但林星微好像感激不起来。

她能理解魏明霁一切所作所为,那也只是理解而已,并不代表她对他没有成见。他惩治犯人也好,还是秉承大义为阳翟军复仇也好,所露出的残忍和血腥是林星微无法包容的。

林星微抱着茶碗暖手,冷静地道:“没收不没收都无所谓了,反正我母亲已经将家财都送光了,就连那宅子也是我岁晚兄长的了。”

鲍商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夫人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林星微挑挑眉,“有什么不对吗?我父亲留下一点财产不容易,我是要嫁出去的可以少算我的,可我祖父祖母还在堂,我父亲人不在了,我母亲总要留点东西给孝顺姑嫜吧。”

“又新认了一个义子,总也要给他留一点吧,若让朝廷都没收了,我和我母亲流落街头无所谓,活该我们母女是苏珩的后代,可林家其他人何辜呢?”

“姑娘说得在理!”鲍商竖起自己满是烧伤疤痕的大拇指给林星微一个赞,起身道:“末将去看看我们将军回来了没有。”

魏明霁已经退了铠甲,一身炉墨灰色的长裳,朱红色的腰带,信步就走了进来。摇身一变,器宇轩昂、高畅豁达,根本看不出是刚刚高台上下令杀人做祭的魔鬼。

“曹意呢?”林星微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走了。”魏明霁说着坐在了上首的席上,斜靠着凭几,淡淡道:“他在上都府门外站了半天,许是知道等不到你了就走了。”

林星微心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魏明霁的人没有伤害他。

魏明霁眉头一皱,疑声问道:“你同他是在偷偷议亲吗?我听说他母亲将他的一个妾扶正了,难道我听错了?”

林星微撇撇嘴,她和曹意没议亲,但好像也没必要同魏明霁再介绍这么多。

见林星微不说话,魏明霁咧嘴一笑,“你莫要怨我心狠,我的事情你都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职责。”

林星微点了点头,“理解,不怨恨。我现在是罪臣之后,从前没从我外祖家得到什么好处,现在却被他们连累,……不过这些我早就从卦象和天象上知道了,是我和我母亲躲不过去的命数,只是没早察觉到厄运会来得这么快。”

去岁一年几乎都在镜花台静养,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是以忽略了家族运数。

正月初六那日晚上,她在镜花台夜观星象,朱雀七宿中的星日马有异,林星微就知道苏家一门彻底无救了。

星日马居朱雀之目,鸟类的眼睛多如星星般明亮,故由此而得名“星”。俗话说“眼里不揉沙子”,故此星有异为凶,家门祸事重重。也寓意着陛下早就容不下苏家了。

魏明霁静静地看她,刚才在校场还跟一个吓傻的小猫似的,现在一本正经侃侃而谈,和之前判若两人。

神色明朗,面容娇艳,似乎同从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无畏无惧,还是那般自信满满,偶尔的慌张失措也给她多添了一份可爱而已。

魏明霁突然邪魅一笑,“原来你早就知道啊,我看你和曹意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我还以为你又会像去年那般吓的失了魂,药石无救了。害得我担心,叫人将你带到这里来。”

知道归知道,可谁看到杀人的场景不怕?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