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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容上一世老实了一辈子,也不会做戏,也不懂得哭一场装装可怜。重活了一生, 林容还是不会那些说哭就哭, 说笑就笑的本事。林容生怕被何父何母看出是她故意弄伤了手指,也不敢多话, 就只垂着脑袋,闷声退了出去。

见林容出去了,何母才对何父小声道:“她受着一伤,怕是又要躲懒了。你们男人整日里都在忙外面的事,哪里知道她多奸猾?我这一天天都要眼睛紧盯着她,不然她不知道要做出多少错事出来呢。”

何父因为有了病,白着一张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用力地咳了起来。何母连忙捧了痰盂过来,何父猛咳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来,他才指着何母低声骂道:“妇人之见,看不出事情的轻重缓急来。你说得如今算不得什么事,现在她爱躲懒就躲懒,先让她的手养好了,等她在转让文书上摁了手印,之后你愿意怎么差遣她,怎么差遣她。”

何母皱起了眉头,低声嘟囔:“那,那她要养手伤,那些活儿谁来做?她这一耽误,就好些天不能绣花了,家里也少了些进项。平时就因为她会绣几个破帕子,怕她的手糙了,不能做这细致活儿,就什么重活都不让她做了。现今家里就一个洗扫婆子,那婆子又极其刁钻,整日里说我们给的工钱少,差遣她一回,反倒还要被她生出很多事来。家里许多活儿可少不了林容,要是林容为了养伤不去做活。那不是要我这个婆婆转头来伺候儿媳妇?”

何父怒道:“头发长见识短,又不是让你一直做事,只是这几天罢了。等把那些宅子跟田给卖了,我们不是又有了一大笔进账?有了钱,就能把铺子上的账周转开了。把铺子盘活了,到时候你想怎么让林容去做活儿不行?”

何父说着,又忍不住恨道:“那个姓林的肯定瞒着我什么,不然怎么在他手里很赚钱的铺子,到了我们手里就成了赔钱的?是说什么把我当做至交好友,结果还不是藏着一手?这笔账肯定要在他女儿身上讨回来!”

何父因为又动了气,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何母虽然心中还有些抱怨,但是碍于何父的脾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忙过去给何父抚背。

林容在厨房将草垫子铺好,就老老实实地缩在了草垫子上。她又饿又冷,一时睡不着,就回想着上辈子的事。她现在的身子年轻,脑子也清楚些,将上辈子没想明白没算明白的,都算清楚了。林容不免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上辈子林容身体衰败,已到了末路,就算想恨,因做不得什么事了,就也没能力没力气去恨了。如今林容年轻轻,身体康健,血气又盛,往后有的是精力和时间去做事。上辈子没力气提起来的怨恨,都一遭堵在了林容胸口。

林容一翻身就起来了,心头似火烧一般,怎么都觉得不该是她在这里忍饥挨饿。

林父给何家的银子和商铺已经够富养出十个林容了,可林容这些年来哪里算得上富养?她自记事,就在做活儿,才刚能勾到锅台,就开始做饭了。何耀祖出生后,就基本是她带的。何耀祖小时候很缠人,一定要被人背着哄着才肯去睡。林容还是个孩子,就常常背着何耀祖哄睡。

再长大些,林容因为机缘巧合,得了一个老绣娘的眼缘,被老绣娘教导了一些绣花的手艺。林容在刺绣上面还算有悟性,自己又琢磨出了些门路。何家见林容能靠刺绣赚钱了,林容这才少做了许多重活,可打扫做饭等活儿还要林容来做。

林容就只算她这些年刺绣赚得钱,就不该是她在这里忍饥受冻。林容就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笼屉,笼屉里还放着一些剩饭剩菜。林容上辈子被打骂的老实惯了,就算被关在厨房受罚,她也不敢要偷吃东西,因为那不是好儿媳该做的事。生为好儿媳,可不能违背公婆的话。

林容自小受的教导都是以何家为先,何母是教过林容偷吃偷拿东西不对。但那是不能偷拿何家的东西,可若是林容能从别人家占了什么便宜,何母还是乐见的。倒是因为林容太过老实,不会占旁人的便宜,反倒挨了何母许多打骂。

林容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垂眸想道:可没有婚书,他们又不是我的公婆,这饭菜指不定还是我挣来的呢,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我为什么要继续挨饿?

林容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就壮着胆子去掀开了笼屉。虽然身边没有人,但是林容却还是紧张的指尖微微发抖。当林容拿了饭出来,忙忍着手指的烫伤,快速吃了几口。林容生怕早晨起来,被何母看出来,她也不敢吃太多,只吃到不饿了,就连忙把碗筷收了起来。然后林容深吸一口气,又慌忙躲回了草垫子上。

林容很怕,这种怕是林容在何家每次犯了错,被打骂出来的怕。但怕过之后,林容心底里深处,竟然涌动着一些隐秘地喜悦。就像是林容当初要烫伤手指的时候,也很怕疼,也很害怕会被何父何母看出烫伤是她故意造成的。可当林容想到手指烫伤之后,不能能何父何母如愿抢走林家的产业时,心里就会蔓延出的一丝丝喜悦一样。

这种又害怕又窃喜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林容一整夜都没有怎么睡过。可尽管没怎么睡着,但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一夜没怎么睡觉的林容不但不显得萎靡,反倒更加兴奋。尤其是当林容看到何母虽然骂骂咧咧地进入厨房,却没有剩菜剩饭少了一些。何母竟还只是在怪着林容如何不小心竟然烫伤了手,耽误了在“婚书”上摁手印的时候,这种挑衅了何父何母的兴奋感就更强烈了。

林容并不怕何耀祖,哪怕何父何母一直要林容把何耀祖这个丈夫当成她的天。她也不害怕何耀祖。何耀祖是被林容带大的,何耀祖多傻的样子,林容没见过?

林容一直怕的是总用刀子一样的眼睛盯着她的何母,还有倒在炕上散发着死人气的何父。林容怕何母有时无缘无故的打骂,也怕何父那曾经透过她的衣服,描摹过她身子的浑浊目光。

“如今你倒是享福了,竟然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来伺候你了。你可真是我天生的克星!难怪你爹娘不肯要你,把你撇在了我家门口。如果不是我们养了你,你怕是要活活冻死饿死。结果你长这么大了,不知道孝顺我们,竟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来伺候你?今天早上,你也不许吃饭。什么时候你把手上的伤养好了,你才可以吃饭。”何母一边做着活儿,一边训斥着林容。

若是之前的林容,只要何母说到若不是何家养了林容,林容就要被活活冻死饿死之类的话,林容都要羞愧地低下头,随便何母使唤。可现在林容也低着头,却是害怕何母看出她即将离开何家的兴奋。

何母吃过早饭,就拿了林容先前绣好的帕子出去了。帕子虽都是林容绣的,但何母怕林容知道她能赚了银子后,自持有了本事就不服管束,因此每次交货都是何母去的。每次卖完帕子,何母都要挑刺林容几句,说林容的绣品多差多不好卖,若不是她去卖,根本就卖不出去。但这贬低过林容的绣品之后,何母却会一个劲儿催促林容多绣些绣品出来。

等何父病得越发重了之后,何家因为养着一个病人又要供着何耀祖读书,着实支应不开。何母就更加发了狠似的逼着林容刺绣卖钱,林容这才知道她的刺绣是能很好卖的,好卖到能支撑一家子的开销。

第160章 这个小丈夫我不养了4

何母出去之前, 先伺候着何父吃了药。何父吃得药里有助眠的作用,没过多久何父就靠着枕头睡过去了。

林容听着何父的呼噜声一起,就避开家里雇得那个洒扫婆子,悄悄走进了何父何母所住的主屋。林容不喜欢来到这个主屋, 尤其是何父病了之后, 主屋里就弥漫着一股臭气, 这股臭气混合着浓重的药味,更加难闻。这让林容每次来主屋,都觉得喘不过气。甚至何父何母去世后,林容都不愿住进主屋来。

可林家的房契还有何父留下的书信都在主屋里, 林容再厌烦,也不得不进去。

林容还记得上辈子她是在主屋里的炕柜见过那些房契的,只是她那个时候因为不识得字,并不知道那就是林家的房契。何父何母年纪大了, 也怕藏了东西后,连他们自己都找不到, 所以他们不大会换地方。

林容就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在炕柜的一侧摸出了个木匣子来。林容连忙打开,她别的字认识得还有限, 但是她父亲留下的契书和书信被她描摹了无数遍,每个字符都被她牢牢的记在心里。林容只看前几个字,就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林容慌忙把找到契约和文书藏在了衣服里,贴身放好,然后再轻手轻脚地把那木匣子放了回去。林容才刚把木匣子放回去, 就突然听得一声咳嗽。林容慌忙停下了手, 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竟连动都不敢动。

僵了好一会儿, 林容才抱着拼死也要逃出何家的信念缓缓转过身,就见屋子里的何父依旧昏睡着。那声咳嗽,竟是何父在梦中咳的。林容心中松了一口气,腿却吓得依旧发软,她是扶着墙才一步步挪出了主屋。出了主屋,林容就直直的往何家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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