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走吧!(三更合一...36(1 / 2)

不确定曹彩凤是不是受姜向北影响,边嚷嚷着二姐偷她钱边下了狠手。

动手的同时嘴上也一点也不没落下。

“爸上以前就不会吵架,怎么没吵,那是他不知道而已。”

曹彩英这套绿茶做派对熟悉的人还挺管用。

二女儿文静懂事,三女儿性子野,一天不着家。

曹建设早出晚归,很少有机会和姐妹相处,这就是他印象中的两个女儿。

这不,一吵起来不自觉地就偏帮曹彩英,非要让曹彩凤道歉。

一个哭说被冤枉,一个不肯道歉。

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相安无事过了几天,直到夜饭之后曹彩凤去收明天上学穿的衣服。

衣服没有,就剩几片破布。

“我说她,她还委屈上了!”曹彩凤抹干净眼泪。

姜向北以为她恨的人应该是曹彩英,没想到放下手后冷冷看向的方向是自己父母,特别是齐桃花。

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恨意在眼底打着圈圈,好像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明眼人都能瞧出是曹彩英剪坏的衣服,偏曹建设跟瞎了一样,忽然又说了句:“都是做面包闹的。”

姜向北有些生气。

姜爱国也皱起眉头:“两个娃娃吵架你当父母的就应该了解清楚谁对谁错,上来就说是做面包闹的,自己赚钱难道还错了?”

孩子靠自己双手挣钱,到了曹建设这竟成了祸头子。

“要是不做那劳什子面包,两个娃娃又怎么会吵架!”

曹建设的眼神就写着我说我对四个打字,对于孩子们为什么吵架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关心。

反而觉得姜爱国就是被钱迷了眼。

“以后我家彩凤就不做面包了!等初中毕业就老老实实结婚生娃,可不比天天瞎跑来得踏实。”

“你……”姜爱国张了张嘴,眉心皱得都能夹死只苍蝇。

十几年前的高中生,那含金量比前世大学生还要高,出门是要被人尊称一声知识分子的。

可曹建设的字字句句中,倒是比农村里大字不识的文盲要思想封建。

话说到这,姜向北总算明白过来了。

曹建设其实根本不在乎两个姑娘为什么吵架,到底是谁偷的钱。

他只要整个家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哪怕是粉饰的太平也无所谓。

难怪第一次看见曹家人时会觉得这家子都很乐观……恐怕是大家都知道其他表现只会惹得曹建设不高兴。

“这么好的机会……”姜爱国还想劝劝。

曹建设推了推滑下的眼镜,声音冷了下去:“三凤这孩子就是天天在外头跑才把性子跑野了。”

“……”

“谢谢姜爷爷,以后我就不卖面包了。”

姜向北感觉到手好像被捏了捏,曹彩凤忽然冷静得像是变了个人,冲姜爱国先道了谢。

随后她竟然跟曹彩英道歉,又跟曹建设保证以后不会跟姐姐吵架。

姜向北担心地望着小伙伴。

“没事。”曹彩凤笑了笑,抹干净挂在下巴的眼泪:“我一会儿去还昨天跟你借的钱。”

昨天借的钱?

姜向北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借了钱给曹彩凤。

可眼下没机会问,曹彩凤松开手捡起了破衣服,一句话都不再说。

姜爱国见状,摇着头长叹声气。

“向北我们回家吧。”

姜向北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曹家,侧耳去听,屋里争吵声依旧。

“好好的孩子非毁了才满足。”姜半摇头。

“三凤那孩子是记恨上爸妈了。”姜爱国也说,有些可惜地叹气:“多好的孩子,赚了钱就想着贴补家里人,可惜了……可惜了哟!”

姜向北在回想着曹彩凤说的还钱那事,进了屋子后就一直等着。

晚上九点半,窗子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姜向南翻身爬起,很快打开门,姜向北也披了件薄外衣下床穿鞋。

昏黄灯光下,脸上的鲜红巴掌印跟曹彩凤脸上的释然笑意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们打你了?”

“我妈打的。”曹彩凤笑笑,浑不在意地摸了摸脸颊,立时疼得抽气:“我妈说我给我爸丢脸了。”

“……”

“你妈?”姜向北有些吃惊。

“看不出来吧!”

曹彩凤自嘲一笑,跟姜向南示意了下窗外,拉着姜向北走到帘子背后坐下。

姜向南立刻会意,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眼。

曹家窗帘后果然有身影晃动。

“我还是要跟着你们干!”曹彩凤说得开门见山:“我决定从你那进面包到王家桥去卖。”

听曹彩凤的口气,不是继续合伙,而是要单独赚钱。

原因只有一个……

“你这么急着赚钱,难道准备离家出走?”

曹彩凤决绝的不带一丝犹豫地点了下头:“等我攒够钱就走。”

“是不是你妈逼你做什么了?”姜向北想起半晌前曹彩凤看向齐桃花那充满恨意的一眼:“要是有什么你可以跟我爷说,我们帮你。”

“我妈要把我卖了!”

“卖人是犯法的。”姜向南压低的声音都带有忍不住的怒气。

“当然不是直接称斤论两,而是嫁人换彩礼……”曹彩凤苦笑,说着叹了口气:“我外公外婆就是担心我妈乱来,所以才答应跟着进城来。”

曹建设面上对两个姑娘不闻不问,但良心还算不坏,要不就不会送曹彩凤去读书。

平时看着只知道嘤嘤哭泣的齐桃花却是个背地里心狠毒辣的主儿。

要不是曹建设突然回村接母女几人,曹彩英早被嫁给别人换彩礼了。

来到城里,人生地不熟加上曹彩英晓得讨曹建设欢心,加上有胡奶奶压着,嫁人这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可后来曹彩凤出去上学,开始自己赚钱,渐渐的主意大了起来。

齐桃花跟胡同里专门给人介绍对象的媒人送了礼,只说要给姑娘找对象。

媒人以为是给曹彩英找对象,虽说不满齐桃花提出的四佰元彩礼钱,但既然收了礼还是认真帮着搜罗起人选。

直到……媒人发现被骗来的竟然是才十五岁的曹彩凤。

“那天我妈说让我去给我哥送饭,没想到竟然是带我相亲。”曹彩凤竖起三根手指,讪笑:“是个三十七岁的老光棍。”

“难道是裴玄给咱们买发夹那天?”姜向北忙问。

曹彩凤点头。

大家都在开开心心地调侃着发夹丑,只有她心里就跟泡在苦水里一样有苦说不出。

说到底,曹彩凤不想让家里的不堪公之于众,怕外公外婆抬不起头来做人,怕大哥臭了名声以后娶不到媳妇。

她只能把这件事偷偷告诉外婆,外公气得骂了齐桃花顿,事情又这样被暂时搁置下来。

姐妹俩为了钱的事争吵一开始,齐桃花无意间提到句嫁出去后想怎么赚钱怎么赚钱。

曹彩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那时起就多了个心眼,找机会上媒人家去打听了。”

媒人这才说出齐桃花私下找她好几回都被拒绝。

也许是不忍心看好好的姑娘才刚满十五岁就嫁人,所以好心劝她赶快找个亲戚家躲几年。

她不干丧良心的事,可总有媒人会干。

要是真被嫁到山嘎达给老光棍当媳妇,一辈子可就毁了。

“就是回村里也难逃被卖的命运,我只能跑……一个人跑得远远的。”

姜向北沉默了。

人和人之间的命运天差地别,江向北还在为了期中考试而担心被揍时,曹彩凤在为了改变命运而挣扎。

“以前就是想跑也没办法,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听人说沿海大城市有许多工厂招工人,我想去试试。”

姜向北能找出许多劝她忍耐的话不出。

“你……想清楚了吗?”

曹彩凤重重点头:“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窝囊地活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也不愿。

“那就去!”姜向北哽咽了几次,才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要是她穿越到曹家成了曹彩凤,百分之百会做出相同决定,说不定还要更冲动些。

“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做好准备。”

所说的准备除了钱也包括提前探路,不能冒冒失失就跑去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大城市。

“我爷认识的人多,我们跟我爷说,他肯定会帮你!”

“姜爷爷不会告诉我爸妈吧?”曹彩凤不放心道。

“不会。”姜向南坚定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好!那我就去求姜爷爷帮忙。”

好朋友的支持仿佛让曹彩凤找到了方向,两手攥紧裤子,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先回了。”

今晚只是心里话,不能呆得太久,

匆匆说完就赶忙回了曹家。

兄妹俩趴在窗台上听曹家那边的动静,果然听到齐桃花问刚才跟姜向北都说了些什么。

“……”

没人回应。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话果然不会骗人。”姜向南叹。

要不是住同个院子,谁又能知道曹彩凤过得是个什么日子。

姜向北赞同点头。

第二天。

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宁静,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曹家也安静得很,胡奶奶早早的就坐在门口开始搓麻绳。

姜向北心里藏不住事儿,早饭吃得磨磨叽叽,刚放下碗筷,竟然提出让姜爱国中午接她放学。

从学前班开始,娃娃们都是自己背着书包呼朋唤友地上下学校。

初二的学生让接,不是有事要说就是老师请家长进学校挨训。

姜爱国只是放下筷子,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八条中学门口。

姜爱国和平子爷爷坐在校门外的石台阶上,似是没事可做般正用手搓细烟丝。

一门之隔里,姜向北长长叹了口气。

“你不会生气了吧?”夏彩霞抱住姜向北胳膊,说着说着自己就要先哭起来。

姜向北摇头。

“昨晚没看见你我就知道不好。”

最爱凑热闹的人安静得跟没在院里一样,姜向北就知道夏家晚饭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没料到,前有曹彩凤被迫退出面包小组,后有夏彩霞也要退出。

至于原因……纯粹是夏彩霞自己造成的。

期中考试两人就差了几分,可及格跟不及格差别可就大了。

刘春芳一看到考卷成绩气就不打一处来。

每天看几个孩子们忙来忙去,结果刨去她送去的十块钱成本就换了块九毛香皂。

钱没赚着,成绩还倒退了。

虽说去年期末考试夏彩霞数学也就六十三分,可还是那句话……一个及格一个没及格。

刘春芳和夏伟一商量,勒令夏彩霞不准再做什么面包生意,老老实实读书。

所以说起来还真是夏彩霞自己找的。

她看三凤把大部分的钱都放姜向北那,自己也有样学样,每回刘春芳问都是赚了几毛一块,还都买零嘴吃了。

“我后头想说实话来着……但我不敢啊!”

要是让刘春芳知道夏彩霞竟然偷摸地攒了几百元在姜向北那,还要挨打。

“活该。”姜向北说。

“反正我也有好几百元私房钱,以后还不是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祝你好运。”姜向北哭笑不得。

她哪看不出来夏彩霞其实也早就动摇了,每天早出晚归的辛苦确实没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几百元巨款……足够夏彩霞花好几年了。

“虽然我以后不参加合伙,可你们去玩也不能忘了我。”夏彩霞赶忙说。

姜向北笑着点头。

“那我先回家带宝华去看电影,晚上跟你说电影内容。”

姜向北:“……”

刚不是才说要老实读书?怎么一眨眼下午就要逃课了……

“照她这么花下去,最多半年肯定就没钱了。”曹彩凤说出姜向北的心里话。

“我猜一年。”姜向北竖起食指:“别管她了,我们先去找我爷。”

“我的事你没跟彩霞说吧?”

“除了我爷,我连我爸妈都没说。”

“彩霞那张嘴管不住事,我的事暂时别跟她说。”

“知道了!”

“姜爷爷在那。”

相比她们,夏彩霞过得才是真正十几岁少女的正常生活。

“爷带你们去吃顿好的,我有个老战友在附近国营饭店当大厨。”

姜爱国站起拍拍裤子上的灰,顺势拉了一把行动有些不便的平子爷爷。

此时正值饭点,国营饭店门前却门可罗雀。

饭店里稀稀拉拉坐了四五个人,跟以前吃饭还得排队的情况大相径庭。

几人推门进去,姜爱国在饭店里环顾了一圈,很快看向站厨房门口抽烟的中年厨师。

“老姜。”

大厨看着六十岁,光头锃亮得能反光,蓝色围裙蓝色袖套,露出的白色汗衫上全是小洞。

“刘小六。”姜爱国笑。

刘小六入部队时姜爱国已经是个老兵,两人年纪相差了几岁。

不过他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战场上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两人先后退役,没想到最后都被分配到了洛川市来工作。

“可真是稀客,能在我上班的地方见着你。”

“平时我可没钱来国营饭店里吃饭,得养孩子呢!”

两人又是好一阵回忆。

“你们先坐,我去炒几个好菜,咱们中午好好喝一杯。”

小六爷爷激动地转身,抓起毛巾搭到脖颈上就往厨房走。

众人这才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右腿好像根本无法弯曲。

姜爱国伸手将姜向北的脸转过来:“战场上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其他的不能强求。”

也许是晓得姜向北有话要说,姜爱国特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

“这国营饭店生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平子爷爷指着窗外不停有人走出来的小巷子摇头道。

各种小吃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虽说大部分都没开到大马路上,不要票价格又低,还是吸引走了不少人。

“这才只是开始呢。”姜爱国说,把烟杆子放到桌子边看向了姜向北:“今天专门把爷叫到学校来不是为了吃饭吧。”

“……”

姜向北欲言又止,说好了只跟爷爷说,没想到平子爷爷今天也在。

“你们说着,我去学校接向南。”

虽说姜向北没有任何眼神表示,平子爷爷也好像看出两个娃娃的犹豫,笑着就站了起来。

平子爷爷一走,姜向北撞了下曹彩凤肩膀示意:“你来说。”

曹彩凤说:“好。”

所说内容和昨晚听到的大同小异,不过其中又多了些今早发生的事。

胡奶奶和齐爷爷刚出门买菜,曹彩英就当着曹彩凤的面翻她书包。

期间不留神说漏嘴,让曹彩凤听到虚岁十七就能立即嫁人等字眼。

这次齐桃花换了种说法,跟媒人报的是虚岁。

要知道曹彩凤只比姜向北大几个月,前不久才刚满十五……虚岁直接虚了两岁。

曹彩英阴阳怪气人家出得起彩礼,还说嫁过去就等着享福。

所有的话串联起来,曹彩凤知道距离自己被卖的时日不多了。

“……”

“你晓得三水胡同帮你妈说媒的是谁?”姜爱国问。

“我只知道先前那个,后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姜爱国没说话。

手只是下意识拿起烟袋子摩挲,而后开口:“咱们国家法律虽然有明确规定结婚年纪为十八岁,但民间十五六岁结婚的比比皆是,爷爷就算在三水胡同说话还算有点分量,可也没法插手你的家事。”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公安局来也只能口头劝阻,姜爱国劝又有什么作用。

曹彩凤闷闷道:“我知道。”

“要是三凤出去打工呢?”姜向北问。

“沿海城市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只是听别人说,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姜爱国叹。

他理解两个孩子的心情,可对顾虑太多的成年人来说,帮忙……风险太大。

这不是口头上劝几句,不是出点钱帮忙。

要真是答应帮曹彩凤逃走,那也就意味着要负责这孩子的安全。

可以不管那对不关心孩子死活的父母,可一旦出了点什么事,姜爱国自己良心都过不去。

越是思考的多,越不能轻易答应下来。

姜向北神色恹恹地点了下头。

“谢谢姜爷爷。”曹彩凤表情倒是轻松得多,不仅没有因为姜爱国的婉拒而颓丧,反而更加充满了斗志:“我不害怕。”

“不害怕就好。”姜爱国笑。

“我下午去找贾叔问问,他去了好多地方,肯定晓得那边什么情况。”姜向北还不想放弃。

因为她知道书里的内容,清楚沿海城市那将是充满机遇的地方。

现在要做得是找到一个领路人,哪怕能给出个能去的具体地方也行。

“向北也觉着三凤出去闯闯是好事?”姜爱国突然又问。

这回姜向北毫不犹豫地点头。

“呵呵。”姜爱国突然笑了,一改刚才的推诿疏离,笑声轰隆:“胆子还挺大。”

“老姜逗孩子呢!”

一听到这震耳欲聋的笑声,刘小六就知道是姜爱国在逗娃娃。

以前在部队他也经常逗年纪小的自己,得逞后就会仰天哈哈大笑。

“现在的娃娃可比我们那时候胆子大多了”姜爱国笑。

刘小六把两盘菜放到桌子中间,用毛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挨着姜爱国坐下。

“今天专门跑我这儿来不是为了喝酒吧?”刘小六笑眯眯的,目光扫过两个愁眉苦脸的小姑娘:“为了这俩孩子吧!”

姜向北:“……”

“爷!”姜向北叫。

“你小六爷爷的姑娘可是所车用零件厂的厂长。”姜爱国语带笑意。

“我就说。”刘小六笑。

姜向北惊得张开嘴,浑身冒着傻气地看看姜爱国又看看小六爷爷。

搞半天,姜爱国早猜到了,刚才就是逗她们玩呢!

“正好你平子爷爷也正事。”

姜向南扶着平子爷爷走进饭店,裴玄在后边挤眉弄眼,一看就是来蹭饭的。

姜向北看曹彩凤,见她点头,这才没多说什么。

开始说还保证不跟别人透露秘密……转头这都一桌子人了。

几个爷爷说起正事来,就没了姜向北几人插话的地方。

刘小六爷爷听完,对曹彩凤倒是颇为欣赏。

“我参军那会儿也就十三岁,十三岁能上战场为啥不能出去闯闯。”

“现在的娃娃和我们那时可不一样,三凤毕竟是个小姑娘,咱们当长辈的能帮忙当然要帮帮。”姜爱国夹了筷子茄子,停了停继续说。

“你放心!”刘小六爷爷好像特别怕热,没一会儿头皮上就又是层汗:“今晚回去就给我闺女打个电话,让她帮忙。”

“谢谢小六爷爷。”曹彩凤大喜,连连道谢。

“只要我姜哥发话,小六爷爷一定帮这个忙,小闺女就放百个心,啊!”

“你现在就给侄女打电话去说说,要是不行我就去找班长。”姜爱国又说。

“你还不相信我?”刘小六正色,牛也不打算吹了,把毛巾往头上一盖:“我这就去打电话。”

“正饭点呢,你走了客人怎么办!”姜爱国哭笑不得。

“反正没几个人。”

目送刘小六捣腾得飞快的腿,姜爱国笑着摇头,招呼大家继续吃菜。

而后在姜爱国断断续续讲述中,众人才逐渐听说了小六爷爷这个非常传奇的女儿。

爹打仗,娘早逝,刘惠芬从六岁起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小小年纪就要带着妹妹在战火中讨生活。

成年后进了厂子当工人,后来代替妹妹下乡,去了北方非常偏远的一个生产队。

白天劳作,晚上读书,在农村做了整整十年知青。

三十四岁那年因极其熟练的拖拉机维修和改装技术,被一家拖拉机厂特招入厂。

回城浪潮还没兴起时,刘惠芬就已经先靠自己的本事顺利回城。

从维修员到自主国产车辆设计,这一步垮得所有人都敬佩不已。

国家开始规划开放中,刘惠芬又被选为了第一批沿海城市国营厂子的厂长。

“晓得姜爷爷为什么会特意来找六子爷爷了吧?”姜爱国问。

曹彩凤点头。

不仅仅是因为有相熟的人在望和市,其中最重要的是刘惠芬这个人。

“爷是想让我们向刘惠芬同志学习。”姜向北说。

这样一位励志不屈的女性,是她们真正应该学习的对象。

“我家向北真聪明。”姜爱国照例夸奖,笑呵呵地又给姜向北夹了筷子洋芋丝:“你和你哥以后不管想干什么,只要是对的爷都支持。”

“就是向北上房揭瓦,爸和爷都会递梯子。”姜向南轻笑摇头。

要不是有老妈压着,家里就没人能狠得下心来骂妹妹,就是姜向南自己都没法开口。

姜向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玄好像饿得很,进来就一直在填肚子,这会儿才好像终于吃饱。

拿出帕子擦干净嘴角后,才慢吞吞地开口:“只要望和有人接应你,坐车这一路的事包在我身上。”

大家都忘了裴玄的爸裴军转业后可是在铁道部办公室上班,具体什么职位胡同里没几个人知道,但听说大小也算个官儿。

现在看裴玄如此笃定,多半这个官儿当得还不小。

看大家都看向他,裴玄挑了下眉:“放心,我有法子让我爸同意。”

参与进计划中的人加一……

有了爷爷们的商量,曹彩凤的“离家出走”逐渐完善中。

***

不管私下大家都怎么商量串联,表面上日子还是照样这样过着。

当然,逃跑在长辈们的计划中是下策。

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先跟曹建设谈谈这个问题,不行再找妇女主任劝劝。

这些都不行的话,再拔腿就走。

可一切都没来得及的情况下,曹家突然来人了。

来人是一对母子,男人年纪看着至少三十岁,嘴角边两颗大痦子特别扎眼。

他们对外说是曹建设的工友来家作客,男人那双眼睛就差没黏在曹彩凤身上。

曹彩凤看出来了,姜家人看明白了,姜向北不相信曹建设不知道内情。

母子俩在曹家吃完晚饭才离开。

两人来时提着重礼,离开时两手空空。

姜爱国望着两人背影,所有的“上策”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叹。

曹彩凤面上一点都没让人看出想什么来,照例洗衣服写作业,很少再来找姜向北。

早上她比姜向北先上学,放学也是独自一人早早到家。

如此过了两个月,第二天就是八条中学的期末考试。

曹家全家出动,去参加曹建设工厂领导的六十大寿酒。

曹彩凤因为中午吃坏肚子被送去诊所开了药,独自一人留在了家。

“三凤。”

姜向北站在窗外轻声喊了句。

“向北,我腿软得起不来了,你来帮帮我。”

曹彩凤的声音很虚弱,让姜向北以为她是装病的猜想瞬间打破。

姜向北推门。

屋里又有声音响起:“他们把门锁了,你翻窗进来。”

窗子嘎吱轻响,姜向北立马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夏彩霞在屋外着急地连忙催姜向北快开门。

此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除姜夏两家,裴玄一家五口也都在。

屋里黑漆漆地看不清人,姜向北摸索到门边灯绳拉下。

屋里亮起来的瞬间,曹彩凤惨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样子也跳入了眼中。

“你真吃坏肚子了?”姜向北惊。

“不是吃坏肚子,是齐桃花在菜里下了巴豆。”曹彩凤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和曹彩英说悄悄话时被我听见了。”

曹彩凤现在直接用名字代替了妈妈和二姐这个称呼。

姜向北转身去把屋门打开,让大家伙都进来了屋里。

“巴豆吃多了可是会拉死人的,你有没有吃药?”

曹彩凤的话院里所有人都听见了,司文兰才刚跨进门口就忙问。

“她是故意给我下药,怎么可能还会给我吃药。”

曹彩凤的表情很冷淡,语气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而且完全对家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一点儿也不惊讶。

“出什么事了?怎么她会给你下药!”姜向北急忙问。

“我妈说后天要带我去走亲戚……其实她是想把我卖了。”

或许是担心曹彩凤一到暑假就要跟着姜向北到处疯跑,齐桃花干脆下药让她考试都不能参加。

正好趁第二天考试带她……去结婚。

而结婚对象就是那天来曹家的男人,齐桃花私底下已经收了四百元彩礼,就等着把人带上门就结婚。

“他这是卖女儿!”裴建怒道。

“就算知道是卖女儿,两家人说是结婚,你们公安局能管?”崔秀娥瞥了眼曹建:“管得了这回你还管得了下回。”

裴建低垂下头。

他们管不了……

“你走吧!不要再等了。”姜向北冷声道。

“……”

屋里没人再阻止,就连一直不怎么同意的裴军也因听说齐桃花给曹彩凤下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爱国立刻道:“准备准备就走。”

“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曹彩凤现在就算是想站起来两条腿都不听使唤。

齐桃花不就是看她连开灯都爬不起来才放心地把人留在了屋里。

司文兰冷哼一声:“只要我们想让你走,你就准能走得了。”

“向北,你和彩霞先背着三凤去胡同口的诊所打针,直接打针不吃药,效果。

“其他的自有我们大人看着办。”崔秀娥接话。

姜向北现在不关心具体安排,上去背起曹彩凤就往门外走。

裴玄几人都跟在了后头。

“你别担心,这么多人帮忙,你一定会没事的。”

去诊所的路上,姜向北安慰着曹彩凤。

其他几人也安慰,要是遇到胡同里的邻里,大家都异口同声说在玩耍。

好在天本就已经黑透,胡同里除了娃娃们并没有多少大人走动。

没多会儿,姜半也追着几人来到了诊所。

诊所的周大夫跟姜半关系不错,针水一打上就拉着人到针水间嘀嘀咕咕了几句。

再回来时,周大夫跟几人开了句玩笑。

“今天我儿子考试没及格,我早早关门回家打孩子去了。”

说完,就直接关上了诊所门一直等到曹彩凤打完针回家。

回去是裴玄背曹彩凤回的家。

她全程没说一句话,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到裴玄背上,只是无声地呜咽着。

世界那么大,小伙伴,叔叔、阿姨,甚至是今晚才刚认识的大夫。

他们所展现的善意会让人觉得世界是那么美好。

可偏偏这些人里没有本该跟她最亲的亲人,他们反而是将自己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曹彩凤觉得自己是不幸可又是幸运的。

至少往前一步就是悬崖,身后还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回到家,大人们都等在院子里。

姜爱国抽了口烟道:“今晚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让向北来接你走。”

大家都点头,顺势安慰了曹彩凤几句。

“你放心,婶子们不会让你就这么被毁了。”

司文兰淡淡地笑着,只要她说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刘春芳也跟道:“有这么多叔叔婶婶护着你,你就放放心心睡觉,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曹彩凤泪流满脸。

姜向北把人背进屋里,刘春芳又把家里的稀饭端来让曹彩凤吃了点。

等人吃完躺下,关灯关门。

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大家各自散去。

姜向北趴在书桌上,考前复习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就趴在书桌上看着曹家的屋子。

等曹家人回来,屋里灯亮又熄灯了才上自己床。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都睡不着,干脆又起来打着电筒把钱盒子拿出来。

先把曹彩凤那份拿出来塞到挎包里。

想了想,又从自己盒子里数了五百元塞到信封里。

折腾来折腾去,梦里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背着曹彩凤追火车。

天……终于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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