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猛的圣上(1 / 2)

李昂缓缓蹲下身子,直盯着眼前两位神策军副使,刘泰伦和魏仲卿哪里经历过这场面,一个傻愣愣跪趴着,连气也不出了,眼睛不断往上翻,眼瞅着人就要吓晕过去;一个身子抖得和筛子一样,豆大的汗珠从鼻尖不断滴落,磕头时都能激起小水花,给面下那块青砖洗得发亮。

宰相李训本被一拳打昏在地,在诸位吏从你掐人中他按摩心口的折腾下,终于气息顺畅了不少,眼见还没苏醒,他的一位故交心一狠,拿出火折子就往李训下唇处燎,给他蓄了好久的胡子烧卷了一大块,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李训噎了两声,终于缓缓醒来。

一位手拿两指长银针的吏从面露可惜之色,不情愿的把针塞回针灸包里。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小声嘀咕下,李训明白发生了啥事,他既惊讶于懦弱皇帝的突然奋起,又兴奋于成功铲除了仇士良这个压在他心头的大山。

仇士良身死,接下来,北司衙门必定会陷入动乱,他那些干儿子们为了争权怕是连爹妈都能卖,阉党自顾不暇,实力四分五裂,怕是要出现不少权力的真空。

而权力又是恒定的,你失去了就会立刻有人占据,且死咬着不松口。

方今天下,外戚乏力,不过是无齿幼虎;藩镇遥远,庙堂之事参与度不高;

所以无非是皇权、阉党、朝臣三家坐台。

皇权被打压许久,虽然有着名分大义,但只怕是有心无力;阉党领袖刚刚被杀,会引起各方之前被打压势力的反噬,整个体系要被株连清理,这一口血吐出来不知得缓多少年才能补上。

只要文官系统动作够快,绝对能狠狠咬下北司衙门权力一块肉来,吃的满嘴冒油。而自己又恰好是宰相,这个系统的绝对领军人物,如今更是立下锄奸的旷世奇功,风头正盛,稳稳压住其余三相一头,是本次行动最大的获利者。

现在外患已除,没有一致对外的必要了,舒元舆和王涯都垂垂老矣,构不成威胁,贾餗更是指不定哪天就蹬腿上天了。

自己得思考怎么设计弄死郑注那厮。他要是懂点事,乖乖暴毙就好了,再不然有点眼力见,上书留在凤翔做他的节度使,自己也乐见其成。

藩镇排外性很强,郑注留在凤翔很难消化地方势力,自己再给他使点绊子,多半会不堪压力主动告老还乡,做个安分的富家翁了。

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恩公才是好恩公,他若是不想体面,那自己就帮他体面。

李训这时候只恨自己的亲朋好友、门生故吏不够多,怕是填不满空出来的位置,必要时刻家里的狗也可以拉上去给皇宫看大门。

李训大脑飞速运转,一时间,多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激动不已险些失控。气血上涌,脸红的和煮熟的螃蟹一样,人在大殿里踱步了好几圈都不自知。

眼见皇帝李昂正在对两位神策军副使施压,李训眼珠一转,这可是拉拢实权将领的好机会啊。

仇士良在神策军中关系盘根错杂,是多少将士背后的靠山,如今他死了,靠山倒了,但人不能没有树荫乘凉,自己只需要把鱼钩递过去,这些大肥鱼不得乖乖跳起来主动咬钩啊。

于是李训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替他二人求情道:

“启奏圣上,刘、魏两位副使实属无辜,神策军本就有保卫京师和戍卫宫廷之责,宫内起乱二人率军前来,虽不符合规矩,却也说得通,加上金吾卫今日行动并未与他们通气,二人蒙在鼓里,不知者不罪。”

李昂回头看去,眼神异常寒冷,李训偷偷抬头正好四目相对,被吓到身体触电一样酥麻了下,赶紧低头俯首。

好你个李训!朕在这立威,你屁颠颠跑过来拆我台是吧。

刘泰伦和魏仲卿不仅是仇士良嫡系,和北司太监直接称兄道弟,私下也没少给朝臣上供。此二人想过做阉党鹰犬,想过做文官走狗,但唯独没想过做朕手中的刀!

神策军是唐朝维持统治的最重要的军事支柱,放他俩活着投靠任何一方,都是对皇权的极大削弱,自己只怕都睡不好觉,生怕半夜有兵士闯进寝殿给自己脖子套个绳结,就是不知有没有嘉靖那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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