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希望的小屋(1 / 2)

“有本书跟了我快三十年了,猜猜看是本什么书。”

“不会是当年我们交换的那本《道德经》吧?”

“就是小时候偷你的那本《道德经》。”

“封面残破,因为这事我还向父亲撒了谎。但我记得当年你是用四码字典和我交换的呀?”

“没有什么好规避的,偷的就是偷的,不过后来送你四码字典倒是有点将功折罪的意思。你之所以向你父亲撒谎,不就是因为知道是我偷了去嘛。”

我笑而未语。

“中学毕业以后,这么多年,常伴我左右的也就它了。你还记的范秀才吧?”

“当然记得,那时候就你喜欢缠着他,我们都还因为这个不跟你玩了。”

“但你却一直是个例外呀,你不仅不排斥我,还有时候陪着我在范秀才那里看书,听范秀才说什么礼义廉耻。”

“我可记得,你那时候老缠着他教你黑白棋,我倒是更喜欢听他讲那些天马行空的事情,一脚天上,一脚地下的,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受他的‘毒害’不轻呀。”

“我偷你的书,就是受他‘毒害’的结果,他也有一本《道德经》,他说那是本圣书,那时候哪知道什么圣不圣的,就觉得他说的对。后来我梦到一个小屋,就稀里糊涂的想要这本书。在你家玩时,发现你家居然有,就顺手牵羊的拿走了。这三十年来,我还经常梦到那个场景,总觉的像是什么‘神只’的暗示。”

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范秀才原本是一个特别有才情的年轻人。早些年,受到他外祖父的影响,生生被逼成了“精神失常”。

秀才之所以姓范,是因为他随母姓。据说这也是源于他外祖父的坚持。范秀才从小深受他外祖父的影响,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天文地理,都有涉猎。虽终因天赋使然,不得进益,但外祖父却依然是他的人生灯塔。

有那么几年,范秀才心里的这座灯塔轰然倒塌,让原本积极乐观的范秀才跌落进悬崖谷底,精神上难以接受,便一蹶不振,犹如魂不附体。

范秀才的外祖父虽是书画名家,也难逃厄运。有那么几年,范秀才外祖父的很多事情被一些人扒了出来。

多有言说:年少成名只不过是趁风杨帆,因需逐名逐利。一时间投机取巧、圆滑世故成了他秉性的标签。后对知遇恩师落井下石,给世人描绘了一副何为“痛苦和震撼”的画面。那几年,他枉顾好友肝胆相照,不饮水思源,投桃报李,却坐拥友妻,教唆友子掩护。那几年过后,又借故抨击“心灵约束和遏制”,而后远走他乡。

范秀才在家排行老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人背后都叫他二硌応。大人们都不愿孩子们和他接触,反倒是魏冬阳总喜欢缠着他,跟着他学下棋,听他讲一些天南海北、天马行空的事。

范秀才正常的时候,也会给魏冬阳讲: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他说一切有利于善性的扩展,良知的培养,正气的周流,道德的提升的思想,都应该得到尊崇和发扬。

然而对于我们来说,根本理解不了,范秀才倒像是自言自语。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屋,神庙还是地狱?”

然后魏冬阳向我叙述了他梦里的那间希望小屋。

一间小屋,没有围墙,也没有栅栏,不像是个庭院。一些灰色的尘埃在小屋附近的空气里浮着,似雾;给人的感觉是并非人间所能有的神秘,到有几分像仙人居住的世外桃源,鬼灵之极乐世界;门紧闭着,似有千军万马也不能破门而入;窗子也紧闭着,但似乎刚才还开着,再或许窗子是透风的,也便是不常开的。

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或许那只是一个小孩;那小孩走路一高一低,像在拐,但更像是学会走路不久而又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路的究竟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那些灰色的尘埃遮掩了路面,但好象并没有遮掩那小孩的视线;那小孩近了,他的眼睛可爱而率真。

冬阳也并不知道这小孩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更不知道他来这儿干吗。冬阳只是感觉那小孩面熟,像在那里见过,或许是山间清澈的小溪里,或许是那个背着两条小狗的镜子里。

那小孩走到窗下,从窗子里没能看到屋子里有光,或许是没人,再或许这扇窗子本身就是许里面得人看出来,而不许外面的人看进去的;而后,小孩走到门前,抬起他的小手轻轻的敲了敲门,犹如小伙拂过情人的面颊而惟恐那两潭清泉泛起波澜。似乎他的敲门声是足以把有客来访的信息传给主人的。

许久,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臃肿肥硕的身体。他大盘脸,厚厚的嘴唇,双腿又短又粗,一副粗俗相。他在来客面前并没有因为丑陋而显的尴尬,倒是在他的镇定中越发显得坦然与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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