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自为之25(2 / 2)

十五年前,朱忠先杀唐昭宗,立唐末帝,再杀唐末帝及皇后、皇子、诸大臣、宫人、义士等等,篡夺了大唐江山。

他那潞州节度使是个汉子,听闻朱忠篡唐,直接便归降了我河东。

汴军发兵十万围困潞州,十万大军在潞州城外久攻不下,筑了五十里夹寨,另拓运粮甬道一百五十里,就是要攻下潞州要地。

二太保李嗣昭日夜坚守,与汴军相持年余。

其余军也直指我磁州铭州诸地,义父染病在军,积劳渐笃,常自己留在帐内,抽出箭筒内的箭矢摩挲,口中喃喃的是“国昌”、“克用”、“全忠”几字。

去拜祖宗太庙时,义父更是累时对着昭宗皇帝牌位和义祖父的灵位不语。

最后义父忧劳病死。

三太保李亚子接了义父的三只誓箭和晋王之位。

当即发兵,与我等诸太保疾驰六日,趁汴军不备,进兵潜到三垂冈。

离三垂冈义父班师庆贺的酒席欢宴,正好二十年。

第二天天降大雾,我河东鸦军三路齐发,直捣汴军夹寨。

大太保一路,三太保一路,我与各太保率军冲开一路。

那一战汴军大溃,我河东军斩首万余,俘梁将三百,兵甲及俘虏不可胜计。

李亚子有当年李鸦儿之勇,我们都看到了义父跃马长安的影子。

河东军士气大振,鸦军大旗再出太行,兵抵黄河,平原之上,轮到汴军颤抖了。

十年前,幽州联合契丹作乱,轮到我出些力了。

我力平北境,封为云州代州刺史,振武节度使,当时还得了个“威信可汗”之名。

不料五年前,契丹起三十万兵卒入寇,围攻振武。

契丹昼夜急攻,挖地道,燃火油都用上。

城中守军殆尽,守具拼光,我仅以孤身突出了包围,有四子陷于契丹,下落无踪。

我人也残了一足,断了三指,腰背重伤,养伤许久,在潞州做个跛脚刺史罢了。

都过去了,人都老了。

一年前,成德军叛,牙将张文礼杀节度使王镕,领成德军投降于梁。

先是十一太保的儿子史建瑭带兵讨伐,阵前死于流失。

二太保,五太保先后奉命讨伐,攻至镇州,竟接连死于阵前城下。

最后还是九太保出马,才将镇州的乱兵剿清。

为这一城,折了我两员太保,两位兄弟。能喝酒的兄弟知交是越来越少了。

呵呵,没到一百岁年纪,人已“日告耽瘁月告衰,形体虽是志意非,言多谬误心多悲”了。

六太保出神地哼着百年歌节律,俨然便是义父飞虎子置酒三垂冈时,与众太保同欢共饮的坐态。

暮阑依然伏着,动也不敢动。

直到天外雷电一闪而过,响起轰隆的声响,将六太保沉思打断。

“罢了,天下是我义父,大太保,二太保,三太保的。算上周德威和你枢密使郭崇韬的筹谋,居功也不为过。”

六太保凭空一抓,那未开封的黑色酒坛自行飞起,牢牢吸在他掌中。

酒盖呼地飞出,他仰天便喝了一口,遥敬天上诸人。

“如今死人说不了话,活着的好自为之。”

“你们想要如何,那便如何罢。”

忽的幄帐劲风呼啸,揭幕而起,几乎将暮阑压倒在地。

抬头时,六太保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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