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断角面具（2 / 2）

地上散落着几张渗着朱砂墨迹的符纸，像沾了血。两尺外倒着张竹凳。

凳子后方十步是书房的门，推门出去外头就是院子。

而他额上方对着的那块青石地面，糊成了一团破败棉絮。

果真有问题。

胡弥吓得又退了一步，扶着竹凳站起。到底是眼睛有问题？还是面具有问题？

这般一想，他忙用定住脑袋，左右眼连续乱晃，发现视线里那团棉絮位置一点没动。

转头将那团区域对着面具，果然又清清楚楚，他用手拍了拍额头：“坏了，难道是脑子的问题？”

他搜寻着残存的记忆：“眉心......上面是印堂，再上面一寸是天心......这一片叫做念海，或者识海。可以……修行念海？”

这个世界的修行除了传统的丹田气海，还会修额心念海。

人的意念神识在念海里。正道内家武学以丹田积蓄真气，而以念海运使真气。

而道术、巫术、妖术等也都以念海来驱行术法。

因此，念海练的是运用各术法的能耐。念海越强，术法运使境界便越高。

在这个世界，调动念海的意念神识时，还可借助头部护具来获得增幅。有此提升效果的头部护具便称为神通头具。

头具中以面具居多，至少占了七成，因此大多数神通头具都是神通面具。

“还能这般提念海修为？怎么听着像……前一世的脑机接口？”

胡弥用两只手指不住搓着额头，意念中那块蛋型的棉絮便在印堂上方的天心处，就是念海的位置。

“那我的念海是啥情况？受了什么影响么？”任他怎么搓头，只要看向周遭，那块棉絮便顽固地摊在视线里，随着呼吸，微微涨缩，如同盘在礁石的螺。

“莫非，我是二郎神转世？要开出天眼？”

他嗤的一笑，很快放弃了这扯淡的念头，又看向黑色面具，“这个就是神通面具？”

黑色面具空荡的眼孔冷冷地看着他。

胡弥挪着凳子靠近了两步，或许办法就在这儿。

当他凑近凝视面具时，忽觉耳边传来低语。

“......内息初萌，氤氲而生......”

“谁？”胡弥急速扭头，拧得脖子生疼，四下空无一人，整个书房静谧而幽深。

“……气发丹田，意属天心，下收谷道，上提玉楼......”

听起来似乎是武经还是什么书的修行法门，但记得不太真切，来意不明，难分善恶。

胡弥连忙朝后退去，低语声渐渐变小，但是仍然字字清晰。

在胡弥退到逐渐靠门时，屋外一记闷雷轰下。

胡弥注意力都在屋内，毫不提放，吓得脚下一绊，朝侧旁跌倒，坠入满是低语和雷霆的梦境中。

“雨汇溪河，绵绵若存......”

大雨的河面，他抓住了孩子，将孩子推向堤旁，却卷入了狂暴的湍流。

水面天光越来越远，他拼命挣扎，抓到了个暗沉粗糙的物件。

一记闪电劈开水面，厉芒如同游龙般钻入水中。

幽冥的河底，亮起了星辰。水下有东西睁开了眼。

他忽然看清，手中抓着的是个面具。面具由闪电汇聚成的瞳仁正在看着他自己。

又一记闪电降落，那对眼睛里涌出无数电光月影，包覆了胡弥。

胡弥一下跌出湍流，踏在了书房的青石地板上。

身前是那张厚重的红木桌面。桌上布置着笔架笔枕，搁着狼毫笔，一旁是纸张符箓。

桌面正中，平放着一个黑色面具。

额心那片视野在一片迷茫后，显示出诡异而混沌的奇景。

意念像是起了大雾，随后雾散云消，视野变作一泓深潭，清澈澄明，可以看到倒影。

胡弥从上朝面具看去，在额心这片深潭中看到了自己。

少年穿蓝色袍子，盘着高髻，隆准星目，颇为俊朗，神色却有点迷糊。

胡弥愣了愣，这眉眼陌生而熟悉，依稀有三分上一世三十二岁的打工人未经岁月磋磨时的样子。

胡弥只失神了一息，随后脑子里一阵眩晕涌来，心中跳过一个念头：能在意念里照见自己，是什么神通？

这时眩晕感越来越重，他连忙偏开头，目光朝右看向桌上的符箓。

然而，自己的额心视野一动不动，他在那片视野里，看到了自己朝右扭的侧脸。

那块视野不是镜子。像画中画般，他眼睛看着符箓，同时额心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