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第18章 夫子房漫话杨森18(1 / 2)

米一斗一元,儿一个半元,剧怜载道流亡,人价不如米价贵。

田一亩八税,货一件百税,要过沿途关卡,捐钱还比本钱多!

——四川诗人刘师亮嘲笑军阀的诗

夫子们饿着睡了一宿,天大亮,日上三竿,仍未见早饭。

有一个巫山抓来的中年夫子,恨恨的骂:“妈的,又想刮老子们的钱。”

吴焜想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可人挨人、人挤人,那里得行,听了旁边这夫子的话,不解:“搜身吗?”他担心腰带里藏着的那两块银钱,还有盐巴筒筒。前几日,在平大伯的指导下,吴焜为藏那根“磨三转”,药上面廛上湿盐巴,封在筒里,生怕搜出。

巫山夫子:“那到不至于,等会你就明白了。”瞅了瞅吴焜,觉得这娃太嫩,怕他上当:“过会就要来卖货了,卖鸦片烟、洋烟,糕饼,价钱比外面贵他妈一倍不止。卖的这些人,也是夫子,在军中呆久了,跟当官的混熟了,成了熟夫,就象当官的佣人一样。由他跟的官给他发臂章,可以在军营内自由出入,不受限制。还有的熟夫子,会炒菜的在军官的小灶厨房,有的被军官弄到公馆里去,专门负责洗扫清洁,他们只听跟的军官的话,帮军官来卖货。”

“还有这样的夫子?”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些熟夫子,不过是为了生活比较好一点。行军时,他们专拣最轻的担子挑,比我们,是大大不同。管夫的小军官往往利用这些熟夫,带出去,为驻地附近商铺工厂,起卸货物,挣的工钱,除了给熟夫一些外,其余的就落了军官们的口袋。”

果然,不一会,那个横肉的老兵油子,带着一个看样子油嘴滑舌的夫子,提着装满杂货的竹篮,开门进来,一阵吆喝后开卖,价格贵得吓死人。

有几个夫子饿极了,有点钱,买了糕饼,蹲在地上,不看大家,匆匆地把饼塞进了嘴里,掉在地上的糕饼渣,也仔细地捡拾起来,放进嘴里。有人买了一两根纸烟,或者叶子烟一匹,还有两个瘾客夫子,买了鸦片烟泡,拿出随身带着的竹烟枪,倒在地上,吞云吐露,房间里顿时弥漫起鸦片烟的味道。

望眼欲穿的捱到晌午,才有两个胸前挂着围裙的伙头兵,抬着一个木桶而来,干猴兵开了门,是无盐无油的红薯藤汤,一人一碗。吃完饭,大家倒了尿桶,又被关了起来。

夫子们几个一堆,继续空吹。

巫山夫子,挨着吴焜,靠墙而坐,从怀里摸出一个烟袋,腰上抽出竹烟杆,珍惜的从烟袋里撮出一小片叶子土烟,搓成一支,安在烟嘴上,美美地抽了起来,旁边有几个也是吃烟的人,烟早就断了,凑近闻着烟气。

抽了好几口,巫山夫子的鼻孔里方才冒出一股烟雾,巫山土话味浓郁:“老弟,你有钱吗?”

“没有。”

“弟娃呢,哦不是找你借钱。是劝你,有钱的话,不要心痛钱,钱是溪沟里的水,流过了还有来的。哦是劝你还是要买点东西吃,莫把身板整垮了架。”

巫山腔很好听,他们把我有时说成了“哦”。

吴焜不答,他又说:“看样子哦们不是一两天走得脱的。你看关哦们这个屋,狭隘,潮湿,人他妈的又多,怕哦们逃走,窗户封闭得死死的,空气不流通,气都透不过来。而且我们夫子在队伍里,不管时间多长,烂衣也不会发一件,你穿的随身衫裤,不兴换洗,又不得给你时间洗澡洗衣服。这还是关着的,不干活,象过年一样。后面就是起早摸黑,整天下苦力,满身大汗,衣服上的盐花花,一层摞一层,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歇息时只能用水冲一下,臭气薰天,象在茅房一样。所以我们生病多得很,经常是年青的夫子,入伍一年半载后,就骨瘦如柴,最后死球了。死后,又是我们夫子自己出人,草席一包裹,乱坟山上埋了,名字就没人记得,真可怜啊。”

吴焜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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