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兵临(2 / 2)

于谦劝道。

“朕,不是怕,朕自来做事喜欢准备多条后路。朕并不怕死,也不怕瓦剌这些蛮子。但是,皇兄被瓦剌裹挟而来,若被列于阵前。还有那些被劫掠的百姓,你要朕如何下的了手。”

朱祁钰紧闭双眼流出泪花。

“皇上,为君者遇大事不可心慈,舍小义救大义,当明君之为。您只看眼前,却没看看身后,一城百姓为了抵御瓦剌,自愿上城协防。那是百姓们该站的地方吗,他们为什么站在那里。您睁眼看看,您去瞧瞧,他们有没有怨言。”

于谦言辞激烈,指着帐幕那看不到的城墙。

帐内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朱祁钰睁开眼,目光坚定的看着于谦说道:“朕明白了!”

“皇上先休息,臣去布置防务。”

于谦满意的点了点头,拱手退出了大帐。

朱祁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莫名的意味,旋即又立刻恢复淡然,身子往后一靠,抵着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

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地位再高,身份在尊贵,也会变得阴暗。特别是掌握天下权柄的帝王,想坐稳位置,想名流千古,身上不容有一丝污点。

哪怕有,那也是被人胁迫,被人逼着做出来的。

望着帐外集结的军阵,朱祁钰脑海中浮现那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古代战争,并非后世影视剧里那种敌我双方一窝蜂的冲到一起,一交战士兵就成散沙各自劈砍,那都是追求影视效果。

真正的冷兵器战争,以远程消耗,而后战阵推进。

就拿明军来说,军阵临战士兵各司其职,由军旗指挥引导。军阵严密令行禁止,军阵中有远程、有近攻、有防卫、有奇袭。所以一般骑兵想要冲破一方防御健全的军阵,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而且明军军阵要求,如无令就是敌人刀砍到面前也不能挪动位置,避免军阵散乱影响其它军阵。

短兵相接时,外围负责防御,中层枪兵戟兵负责杀戮,中间弓箭手负责支援。

除了这种基础军阵,还有配备特种兵种的军阵。比如:骑兵、火器营、弩兵、器械兵等等。

于谦分遣诸将帅兵二十二万陈于京城九门,总兵官武清伯石亨陈于德胜门,都督陶瑾陈于安定门,广宁伯刘安陈于东直门,武进伯子朱瑛陈于朝阳门,都督刘聚陈于西直门,副总兵顾兴祖陈于阜城门,都指挥李端陈于正阳门,都督刘得新陈于崇文门,都指挥汤节陈于宣武门皆受石亨节制。

朱祁钰敕石亨及左副总兵署都督佥事范广,右副总兵右都督武兴:今达贼窥伺京城,特命尔等统率大军屯于九门,或设伏、或设险、或守正用军、或出奇取胜、或获守城池以逸待劳、或攻劫营阵以计陷敌、或分兵策应务出万全,事定报功升赏不吝。

事毕,中军大账。

朱祁钰坐在主将之位,前方跪着一身着囚服之人。

“孙镗,你给金英送了多少钱?”

听闻朱祁钰问话,孙镗心中大惊额头冷汗直冒。

自那日被召回京管三千营,他就开始活络起来。如今朝廷经历土木之变将位空虚,正值用人之际。

所以为未来计,他也得往上走走。

于是将这些年平叛所得的战利品一股脑的送给金英,希望他帮自己美言几句,能再往上升升。

看着不知所措的孙镗,朱祁钰继续说道:“无功,能从都指挥佥事升遣都督佥事,已是连跃两级,你当满足。怎么四处奔波活动欲再升两级吗?是觉得朝廷对你不公,还是觉得朕对你不公。”

听了这话,宛若惊雷炸响孙镗脑海,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被他小觑的以前的铜臭王爷,居然把自己那么隐蔽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

于是孙镗磕头如捣蒜,赶忙求绕道:“万岁爷,罪臣冤枉啊,罪臣,罪臣……冤啊……”

一时词穷的孙镗,急的嚎啕大哭。

朱祁钰看着鼻涕横流的孙镗,眼中没一丝怜悯之意。

“好了!”

朱祁钰被哭烦了,声音高了几分。孙镗闻言瞬间止住哭声,等待接下来的发落。

“账,先记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也念你往日之功,许你将功折过。去石亨处领一万步骑,驻守西直门外。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一个瓦剌士兵接近城门,战后你就自裁谢罪。若击退瓦剌,且你功绩卓卓,朕也不吝赏赐。”

“谢万岁爷,谢万岁爷……”

“你一武将,与中官来往想干嘛?好自为之吧。”

朱祁钰说完,起身回了内帐。

只留呆楞的孙镗。

呆了一瞬,孙镗立马品味出朱祁钰最后的话意,扯着嗓子大喊。

“万岁爷,罪臣并无它意,罪臣并无它意,罪臣一定恪尽职守,为万岁爷尽忠,为大明尽忠……”

帐内两名锦衣卫架起孙镗就往帐外走。

孙镗也不挣扎任其施为,不过嘴里还喊着尽忠的言论。

被扔到帐门旁的泥地里,孙镗爬跪起来嘴里继续大喊着,希望帐内的朱祁钰能听到。

“万岁爷,罪臣一定为万岁爷守护好京城,罪臣拼了命也要把鞑虏赶出我大明。万岁爷,如今天寒地冻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不顾手上的泥水抹了把鼻涕,便起身顺传令官往石亨营帐去了。

悲戚的孙镗是开心的,但他不会表现在脸上,毕竟刚刚把一个忠义莽夫演绎的淋淋尽致。

从刚才的事情,可以看出新帝已经完全掌控了锦衣卫。暗恨自己有些急躁,当今似乎并不像太上皇那般好糊弄。

不过他也得到一个重要信息,朱祁钰对中官们貌似并不感冒。

看来以后要多跟其它同僚探讨探讨了。

来到石亨处,孙镗并未见到石大总兵,在其副将的安排下领了装备和兵部事先送来的调令与调兵符,便去了兵营调兵。

十月十一日,也先率瓦剌十万步骑抵达京师,列阵于西直门外。

遣先锋纳哈领着千名虏兵,驱赶着俘虏的百姓和明官岳谦、季铎至西直门外。

这是一次试探。

因为在也先心中,两个月前中国的精锐已经被他消灭,如今他仅用十一日不到就攻至北京城下,可见明廷军备空虚。自己只需要秀一下肌肉,再加以威慑,入城之日不远已。

有了也先的命令,纳哈于阵前斩杀俘虏以示威慑。

哪知如此做派反而激起了明军的仇恨和怒火。

原本这些明军就是土木堡幸存下来的士兵,在失去了战友和亲人后本就憋屈,如今怎能看得虏兵再在眼前屠戮。

西直门守将都督刘聚,迅速派遣部将高礼、毛福寿率军迎敌。

早已怒发冲冠的明军,宛如饿狼扑向瓦剌士兵。

这些还沉浸在往日胜利的骄兵,在明军的冲击下转瞬溃败,四散奔逃。

千名瓦剌士兵被斩杀三百有余,并被俘虏一名头目。

余活的千余百姓被救下。

初战,明军大胜。

瓦剌则对此好处在懵逼的状态,明人他们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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