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十一月（2 / 2）

他又回头看我，我低下头笑。

20191121

我喜欢周四，因为有英语双课。因为名字，我和石昊哲一组。我虽然不知道老师说什么或者我们要干什么，我看着他我就开心。

“毛真，你看着歌词怎么读？“石昊哲坐在我对面，共用同一个桌子，他指着书上的一个词，问我。

“嗯？什么？我不懂，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我脑子没办法完全整理好我的词汇句型和语法，但是我不敢看他，我不敢让他看我，

“嗯？没事没事，我们做作业吧。”他也不再说了。他脸红红的，看着他的iPad。

我突然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他，他看了一下我，把腿缩了回去。过了一下他又抬头瞟了一下我，但是是那种很小心的看。

我悄悄伸了一下脚，又踩了一下他。

但他没有生气，“抱歉，”他边笑边说。

我看着他，但是我不敢再试探了——一下是不小心，两下是调皮一下，三下会不会就有点针对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那种没有边界感的人。

“毛真，你有没有橡皮？”李睿突然拍拍我，问我。他确实好像在我印象中一直都不喜欢带文具，好奇怪的人。

“把手拿开。“石昊哲扯开他的手，随后丢给他一块橡皮。

我偷笑。我喜欢他不喜欢别的人和我亲近的样子；我喜欢他跟别人说话时像加了感叹号一样但对我是带着笑的；我喜欢他等着别人的眼睛时有点不快的表情；我喜欢他把眼睛碰上我的视线时瞬间红了的脖子；我喜欢他说话的标准发音，像电视里的一样；我喜欢他琥珀色的眼睛和有点搞笑的金色头发。

啊，琥珀色好像是你之前描述的，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你真的会对我这段表示很震撼的，好想知道你怎么想。

啊接着讲。

他眼睛一直在ipad和书之间晃来晃去，但是好像什么也没有写，时不时的在他裤子上面蹭一下手，但是其实好像什么也没有碰过。他看上去好紧张，于是我有点想逗他玩。

“石昊哲。”我叫他。

“啊。怎么了？”他慌慌张张的抬头，他抓拉了一下鬓角，抬了头但是没有抬眼睛——但是他把眼睛移开他的东西了，好像在看地还是桌子，啊，真的好可爱。

“我，不是，特别会，这个。”我乱指一个什么词，反正大部分都不会，也没什么关系——他讲我也听不懂，但是他讲我可以看着他的耳朵，偷偷瞄几眼他的脸，啊，开心。

他一直在讲，我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他讲的太快了，我听不懂，而且他在用我不会的东西给我解释我不会的东西，哈哈哈。我脸上努力控制着没有表情，用你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有点像不想理人的那种眼神。但是当时太紧张了，生怕万一一有任何表情就会脸红、就会笑的很明显、就会眼睛挪不开了。但是我还想看，我怕偷偷看别的人会觉得奇怪，我只能光明正大的冷着一张脸盯着他的下巴。现在想想真的好明显，如果我是李睿的话，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好开心，我喜欢王老师按照姓氏顺序排组，啊啊啊，不然的话我根本没有机会跟他说话。即使有的时候他下课有可能找我讲话，但是我真不知道他说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看了他一节课。通过看他身后的墙，看着他身后隔了好多个椅子的墙上贴着各种修辞手法释义。是不是我把聚焦拉近，瞄他一眼——如果这时候碰到他也在看我，就会看到他忽闪几下的眼睫毛，我瞬间把我的眼睛挪开，但过不到几秒又想看回去。

周四总是有很多很多很多事情。那天美术课，高志给我一个巧克力，他说这个可以让人运气变好，我问什么是运气，孙以君说就是命运——当时我在那读“圣经”，所以学到一个词“fate”，便天天用了起来。孙以君说这个就是改变的你的命运的。我当时大脑有点宕机，有点害怕高志又干些什么事出来。我说不了抱歉，他们可能是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过“不了抱歉”这个句式，有点愣住了，随后孙以君笑起来，说应该说“不了谢谢”。但是我有点害怕高志，我可以一般对喜欢我的人更好一些，但是这基于我是确定这个人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喜欢大庭广众下开玩笑，而我却有点尴尬了，因为我没法听懂他们说的几乎全部的话。

我不喜欢美术课，没有我喜欢的人。

那天中午，孙以君带我一起去吃饭，问我下午表演课的作业做完了没有，我说应该有的吧，她笑笑说蛮多人好像没有写完的，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生气。她问我为什么吃鸡不用刀子，我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对啊我有叉子”，她愣了一下便笑了起来。我知道她跟我一样新转学来的，她跟我关系也挺好，我也知道她的性格可能如果我是个男孩我会喜欢，但我对她有一种怪怪的直觉，有点喜欢不起来。我不知道，但我分析她的样子，分析她的身材，还有性格，大概是男生容易喜欢的那种吧。

生物课是最痛苦的，我讨厌头顶上的空调、我讨厌老师用手帕擤完鼻涕后又把它放进口袋、我讨厌上课之前往我肩膀上面靠的高志、我最最讨厌的是上课是不是过来烦一下我或者彭静雅的李泽辰。我讨厌他，我就是讨厌他。

生物课完了的表演课真的让我好开心，因为有你。你可以带我跟人说话；你可以给我翻译老师说的话；你可以帮我告诉老师我想表达但是不会的话，开心。

那天老师说要两个人为一组，表演什么两人曾是很好的朋友，十年没见面，又相见的故事。我知道马恬会找你，我以为孙以君会找我，但是她没有，彭静雅找了她。王子杰和另一个孩子组队后，过来问我还好吗。我数过我们班的人，是双数，如果我落单，那肯定还有落单的人。

哦不，是吴宇豪。他走过来，边搓手边咬他的下嘴唇，扬起眉毛挤出抬头纹，眯起眼睛，“高抬腿”般地走过来：“毛真，我跟你一组吧。”

“嗯。”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选了。

他老是动不动过去跟别的人挤眉弄眼的，一点都不认真去想那个场景该怎么演。我把他拉到最边边，吭吭巴巴的跟他说要认真想怎么演。他说那好，我们需要见面，然后愣住，再拥抱，就可以了。于是他走掉了。

过了一小会拿了一个橘子过来，说让我吃，我说不了，真的这人越接近也不想搭理。

好像是胡桦，他走过来起哄我，眼睛里写着一种发现了惊天大瓜的兴奋，像是我和吴宇豪偷偷在这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一样。

于是吴宇豪直接把我拉到后台那边，并且拉上了帘子，边玩鼓边盯着我看，说跟我一组真好。我吓坏了。我看着他，破碎的挤出一句话，说快想一下怎么演，演什么。他说上去即兴表演好了，记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很久没见了，见面了有点尴尬。我不是很听得懂，在我刚想问的时候，胡桦孙以君以及彭静雅拉开帘子，看着我们笑，还大叫着我们名字。我讨厌他们这样，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真的不会说英语。

后来老师过来叫我们了。

台上，吴宇豪坐在一个凳子上面拿着报纸，翘着二郎腿。我边走进来边打电话，叽里哇啦也不知道我自己其实是在说什么，只知道让他能够知道我是我的方法只有自己说自己的名字了。毕竟是即兴。

“毛真，毛主席的毛，真假的真。”

吴宇豪在前面抬了一下头，但是他没有回头，于是我还得演。

我坐到隔他比较远的地方，继续”打起了电话“。与其是等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谁，我边”打电话“边到处看。因为不太说话，我只能假装在听电话那头的人跟我说话，我“嗯嗯”几声。

我盯着我的脚了一会后，“不巧”的看过去看到了他，即兴表演，没想到他已经在看着我了。于是我愣住了，我看着他，空了很久都没有说任何话。我假装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于我那没有反应的沉默，我急忙说了好几个抱歉，又说谢谢等礼貌恭维的话，说完后祝他一天快乐，便挂掉了电话。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你好，你知道，离这最近的电话亭该怎么走吗？“吴宇豪站起来，走向我。

“嗯？“我是真的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好久不见，“他停顿了一下，看我尴尬又激动的眼睛，和我不敢表现出欣喜的眉毛，“毛真。”

我撇开眉毛，抚了一下我的刘海，低头时发出了轻轻的笑声，抬头时也站了起来。边拍拍口袋边支吾的说：“吴宇豪好，抱歉，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他像他本人一样的，搓了搓他的手掌，往后退了半步后又重新踱回来了，张了张嘴又吸了一口气，他什么也没说。

“你……”我这个词和他一起说出来的，于是我们两个同时顿住了。他眨眨眼让我先说，我啊呜了几声说他说就好。

“你这几年，过得如何？”他开始问。

“不错，还可以。你呢？”

“啊，我啊，也还可——”

“抱歉，”我假装我的电话响了，当时只是为了避免说更多英语，想想这放在这中间也蛮不错的，把尴尬和隔阂表演的淋漓尽致，“我接个电话，“并竖起了一下手示意稍等，“哎，是我是我，“我朝吴宇豪点点头，并把身子稍微侧过去，“啊，对，是的，啊，好好好，嗯嗯，嗯，有空有空，嗯，嗯嗯，拜拜。“

”啊，吴宇豪，今天见到你真开心。真的好久不见，你还是很精神。真不巧，我可能得回去了。“我看着他说，一边微笑着。

“啊，没关系没关系，你忙。祝你未来一切顺利啊。“他微微点头。

我便走了。

所以到那就结束了。故事不到可以拥抱的程度，于是也就没有拥抱了。我很喜欢这个即兴表演，我真的好会演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天好开心，因为老师表扬了我这个即兴发挥——即使她不知道这个是即兴发挥的。

晚饭碰到了林南生。我排队的时候想去拿一个香蕉，但是好像高太多了，林子轩虽然一直在边上跟我一起打饭，可他好像跟我比都还矮那么一点点。很巧的是当时我和他是最后两个。听到几个人讲话的声音和脚步声，我边踮脚拿香蕉边侧头撇撇后面是谁。看到是林南生时瞬间把头低下来。林子轩小跳起来也够不到最上面的香蕉。

”嗯。“林南生递给我一根香蕉。

他走过来时伸手拿到一个香蕉，递到我的眼前。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瞬间往林子轩那边靠了一点点，结果香蕉说了好多好多次谢谢，身子马上背过去了。

他那天跟我的互动真的开心了我一整个周末，我没有办法想到我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孩子，一个被喜欢的人搭过话还帮过小小帮的小孩，我觉得我自己都能把自己幸福死。

20191127

上完历史课，我收包比较慢，从历史走廊往商业那边走的时候，石昊哲不知道那个朋友从哲神上面下来，看到我经过，直接把他推我身上了。

石昊哲当时撞到我的时候瞬间脸红，而且他超明显的那种。他回头看着我说了好多次对不起，问我还好吗，我说嗯没事。他冲到他朋友那里就朝他抡拳头，俩人一个追一个跑，过了那个楼梯我就看不到了。

石昊哲的朋友当时肯定就知道点什么。

20191128

你知道吗那天陈浩然突然过来找我讲话，说什么乔丹还是啥的，忘记了。当时就觉得他过来找我讲话怪怪的。

20191129

你记不记得那天赵天旭不知道为啥被哪个老师给抓走了，不知道去了哪。我只知道他第一节化学课没有来。我好无聊啊。

我讨厌上课啥也听不懂还无事可做的无奈；我讨厌班里同学莫名其妙过来跟我说“我爱你”的氛围；我讨厌何老师上课不让我们喝水或者讲话时直接不讲话盯着我们的感觉。我好讨厌好讨厌这个莫名其妙的科学班——而且那天赵天旭还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