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佳人旧梦下11（1 / 2）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夹杂一抹浩然紫气，与青白二壁交相辉映。崖角幸有两人，身姿卓绝，衣袂飘飘，纵览美景，方不辜负山河万里。
“你一心赶在天亮前上山，仅是为了邀我欣赏日出？”
“江山风月可有常主？”
“当然无常。”
“那我如何得知今日天清，能见日出？”
“每日清晨太阳都会升起，这是常识。”
“你说的很对。”
崖上草木疏然，惟有一处矮松顽强的扎根在岩缝中，不失松柏本色。
“我觉得不对，你们未必能见到即将升起的朝阳。”
洪胜率领十几名杀手一路追寻踪迹，终是赶到青白崖，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商清阙早有预料，淡淡道：“你比我预想的要快。”
“你很不错，一路上布置的陷阱虽不致命，却折损了我六名手下，想来费了很大功夫。”
“并不全是，我只不过将周围猎户布置的陷阱挪到了必经之路上。”
“不重要了，百般算计，引我来此绝地，你可想到如何逃脱，从崖上跳下去？若无别的计谋，你只能在此止步。”
“十七个人算多么？想抓住我很难。”
“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但不能盲目自信。追随我，饶你不死。”
昨夜里的交锋虽未谋面，洪胜却能感觉到对手的心机实力，今日见面发觉他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不免起了招募之心。
商清阙陷入沉思，分析起其中利害。少女在他身后不觉得意外，很是理解，趋利避害人之本性，何况两人本就素不相识，倒戈也是情理之中。“你若想倒戈，是你的自由，轻便。”
商清阙苦苦思索后摇了摇头：“怕是不行。”
“有何不可？你应该只是受她雇佣，我付你双倍。”
“不是这个原因”，商清阙神情严肃：“狗是不能当主人的。”
“嗖，嗖。”
一瞬之间，商清阙险险躲过淬着寒芒的暗箭，身形激射而出，挥剑抡转，运使如刀，劈断那名刺客的锁骨。
十数名刺客立刻形成包围，刀剑合围，绳钩在侧。三人立在外围，手中暗藏机弩，寻找着毙命的时机。
商清阙陷入杀阵，抵挡四周袭来的刀剑，还要防备随时可能射来的暗箭，无暇他顾。洪胜轻而易举擒住那名女子。
“放弃抵抗吧，你输了”，洪胜右手扼住她的脖颈，继续道：“否则我不能保证她生命是否安全。”
商清阙全意与刺客们抗衡，剑路没有丝毫停滞，恍若未闻。
“走狗能违抗主人的命令么？”
洪胜手中不由增强了一丝力量，这女人的话语很刺耳，无所谓了，杀死这个少年只是时间问题。
数十招之后，商清阙一时大意，身形为之迟滞。刺客绳钩果断出手，钩紧他的双腿。毒箭疯狂倾泻而来，避无可避，结实射进他的胸膛。四柄刀剑齐齐劈来，鲜血飞溅，杀阵之中没了声响。
“可惜，他死了。”洪胜视野受阻，没能看清他死前的表情，想来后悔万分吧。他松开了右手，她不可能再逃脱了。
“咳咳，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接下来是要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一柄木剑扎进他的右肩，毫不留情击碎他的幻想。商清阙震断锁链，飞剑穿透面前刺客的身体扎中洪胜，速度暴增，背起她
“抓紧了。”
毫不犹豫飞身跃下青白崖壁。
洪胜有心阻拦，奈何双臂皆受重创，随着木剑刺入身体，他惊惧的发现体内灵力如春雪消融般迅速消散。
凡界的剑修！怪不得，怪不得！
洪胜带着一众刺客来到崖边，商清阙背着她一只手死死扣紧细狭的岩缝，整个身体悬在距离青白崖十来米的空中，看上去惊险无比。
她顾不得男女有别，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身体紧密接触，商清阙神色淡漠仰头望着青白崖。
“没用的，那毒箭见血封喉，况且你身负刀伤，跳下数千米绝壁无异于自寻死路。”
“来，抓我。”
“亡命之徒。”
面对挑衅，洪胜没有回答，也不愿回答。
不是每个人都有挑战死亡的勇气。洪胜十岁时与数千名孩童一同被丢进原始森林，一路从尸山血海里杀身而出，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的惜命。即便自己没有受伤，恐怕也没有这般勇气。
“放箭。”既然抓不住她，只好让他们死在自己面前，若是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自己无法交代。
刺客们架起小弩，扣动机括却无事发生。他们才意识到弩箭方才已经倾泻殆尽。
商清阙从胸口拔出一根小弩，丢到崖上。刺客想弯腰捡起，被洪胜一脚踢飞数米。
“你是何时失去的自由？”
商清阙留下一个意义不明的问题，松手任凭身体跌落。纵使是这样，她也强忍着恐惧没叫出声。
他一次就要下落几十米，才能找到攀附的岩缝，看似凶险万分，对他而言不过是故地重游罢了，所以下落的很快。
跳崖的那个瞬间，她幡然醒悟，后悔万分：哪怕被抓住自己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人本就是个疯子，伪装正常人谋算至今，就是想多拉个人去死，恐惧之中不乏认命的想法。随着有节奏的悬停，她似乎了解到关于他的一个真相：或许他并不是一心求死，他只是从未将生死挂在心上。
人与人之间如果不停的攀比，你会发现无论自己到达何等高度，眼前依旧林立着无法逾越的高山。商清阙深谙此理，方才他的身边已经率先落下去十几名攀岩好手，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洪胜立在崖边，吐出一口鲜血，七分伤势，三分恼怒。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何商清阙拼命引自己上山，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下山召集人马截杀已是拍马不及。若他们真的可以到达崖底，便可沿着玉带河顺流直下汇入碧江借由三峡出川。不仅快，还可以彻底摆脱追杀。
“方才交锋，你直到最后一刻才暴露实力，不肯下杀手。昨夜下山本该与我一战。这么说还是你手下留情了？”
洪胜捡起那根弩箭，妥善收好。
“此番回去复命，若能不死......。”
红彤彤的朝阳此时才跃上天海，可惜崖上已是空无一人。攀岩速降途中商清阙很快就遇到了问题。一名刺客横躺在一棵横向蔓生出来的细松，很是坚韧，承受住冲击，让他存活下来，但可惜的是一根向上生长的枝丫穿透了他身体。
他口中不停溢出鲜血，残存着一口气，艰难的伸出左手，此刻的商清阙化身成了他的救赎，他想要拼命抓住生还的希望。这是商清阙的必经之路，除去此处，四周再无落点。商清阙毅然决然跳了下来，顺带用脚踩住那只乱抓的手臂。他很讨厌这样的时刻，他既不想杀人，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求生的人死去。
可又很清楚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袖手旁观，不被求生的人害死。理智与情感的交锋中总是占据上风，只能一次次违背本心，他很不喜欢这么做。
一口气落下数百米，商清阙心中平复下来，额头上不停感受到滴落的湿润。
又下雨了......
她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过了一百年，他们终于快要到达崖底。玉带河水奔腾不息，水流湍急，无序的乱流时不时带起几道涡旋。商清阙吐出一口血沫，缓口气道：“接下来我要跳入河中，会凫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