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晓云开586(2 / 2)

暗门合上,龚雪菲便只能听到外面朦胧的声音,却不见一丝光线。她有些疲倦,顺着墙滑坐在地上,抱着汤姆森仔细倾听动静。

她思索着汤姆森里还有二十来发子弹,却没了备用弹鼓,加上PPK还能跟鬼子有一拼之力,只是PPK要留一发子弹给自己,免得被捕遭受畜生们的侮辱。这次来上海本以为有惊无险,没想到人生就是充满了种种奇遇,如果当年没有接受潜伏国军的任务,会不会有另种结果,塞外的交通站是否还存在她无从过问,但如今的工作给她的成就和经历远非那个药铺能及。康咏筠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员,更不是特种兵,也就是遇到了我,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外面传来几句日语打断了她的思路,连忙侧耳倾听。

“任经理,太君问您有没有看到两匪徒进来,他们是极为凶恶的破坏分子。”

“枪响之后,我便躲在屋里,所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如果需要我会让大堂经理和其他员工做配合。”

“太君问能不能看下您的办公室?”

“当然可以,这边请。”

鬼子军官虽然礼貌却也仔细的在任经理办公室检查了一遍,见屋角整洁,地面干净,没有可藏人的可疑之处,便礼貌的告辞。

任振采把鬼子和特务送出门,一路上对银行的狼藉表示着种种痛心,开始喋喋不休的骂着那两个人。76号的特务们听着直咧嘴,兄弟们死伤二三十个还不算报废的车们,你这掉了几块瓷砖,碎了几块玻璃和花盆算个屁啊,真他么的资本家,我呸。

既然有线索说开着劫持的车跑了,那个华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悲情,于是鬼子们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外围,他们还是不愿去得罪这些大资本家,上海滩还是需要他们的融资去维持灯红酒绿。

龚雪菲自己也受了伤,只是她没有声张,此刻伤口疼痛起来,握枪的左手也微微颤动。伴随着脚步声,暗门徐徐打开,她举起枪看到是任振采的老脸,才垂下枪口:“他们走了?”

任振采道:“是的,我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大门,请放心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会进来。”

龚雪菲走出暗室道:“多谢你就我一命,我们会感谢你的。”

任振采道:“相信小姐是为抗日拼杀,那么鄙人也便是抗日,所以不必挂怀。小姐能否告知鄙人隶属那支部队,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龚雪菲扬眉道:“任经理怎么知道我是军人。到这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37集团军**的,来上海有秘密任务。”

任振采喜道:“竟然是威震海内外的37集团军,我真是有幸。鄙人阅人无数,这军人气质是侠客或者帮会的人模仿不来的。”

龚雪菲认可了他的说法,打起仗来她那种作为军官的干练和临危不惧也便显示了出来,她想了想道:“任经理,能否借我辆车,我不能在你这里久留。我会把车放在一个可靠地地方,打电话给你去取。”

任振采立刻道:“这当然可以,鄙人可以把车借给小姐,只是实话说目前在租界,盐业银行是相当安全的所在,街上有大批的军警特务,恐怕脱身不易,不如暂且留在这里等街上消停了,鄙人亲自送小姐出门。哦,小姐你还受了伤。”

龚雪菲从包里取出手帕,咬牙闷哼一声,从肩膀拔下一块汽车玻璃放进衣兜,然后用手帕捂住:“皮肉伤而已。好吧,我就多打扰一会,天黑再走。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我进来时候你没锁门。”

任振采看她如此刚烈,自己都觉得疼,佩服道:“小姐真是穆桂英再世,枪声响成这个样子,能进来的都不是一般人物,所以一扇破门锁不锁也没什么区别。”

随后龚雪菲在他的房间里休息,怕自己睡着让任振采煮了杯咖啡,加了两勺白糖,站在窗口用小勺搅着监视院中的情况。任振采提出派人送些刀上药和纱布之类,却被龚雪菲婉言谢绝。

她喝咖啡的动作让任振采认定这是个高级军官,因为带进了个人习惯性小动作,勺子很少碰到杯壁,先闻了闻香,然后吹一下浮沫,再喝一小口品味下。。。。他暗下决心借此机会与37集团军搭上关系,别忘了康司令不仅仅是个国军将领,还有庞大的海外产业,如果跟盐业银行合作,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无异有了个强援。

看到龚雪菲的爱马仕手包和菲拉格慕靴子,他更坚信龚雪菲身份非同小可,甚至可能是康司令的身边人。于是清清嗓子道:“长官,我对康司令仰慕已久,今日能够帮到长官,完全是缘分,鄙人一直渴望能为抗日出力,但是身边豺狼环伺,每日穷于应付,无暇脱身。没想到竟得此机缘,还请长官转达鄙人对康司令的仰慕之情,今后康司令在上海的事情就是我任某人的事,只要能帮到的,必当尽心尽力。”

龚雪菲坐在他大班台前的皮椅子上,为缓解疼痛点支烟道:“不要叫我长官,但是我会帮任经理转达口信。多谢任经理了。”

就那么干坐着也无聊,龚雪菲便让他打开收音机听下广播,希望能得到上海最新的消息,但只有汪精卫政权的投降论调,只好扭到**社的广播:“国军在长沙取得此次大捷,海内外爱国人士倍感鼓舞。。。。。。”

任振采期间问了些集团军的问题,龚雪菲都在不泄密的情况下做了回答,任振采还是继续叫她长官,因为只有在中枢的人才能回答的如此透彻。

好容易等天黑,银行也歇业关门,龚雪菲才些许放了心,任振采接到助理电话告诉他司机已经准备好,他看了眼龚雪菲便道:“让阿四先回家,今天我自己开车,我心烦想一个人去走走见个朋友。”

基本等人都走光了,任振采跟龚雪菲悄悄的下楼,披上任振采的风衣,又找了个礼帽,龚雪菲力求乍一看像个男人。

奔驰轿车驶出银行车库,躺在后座的龚雪菲直起身说道:“麻烦你送我去霞飞路上的伊莎贝尔餐厅。”

一路无话,街上还是有盘查的军警,但是任振采凭借他的牌照轻易过关。到了餐厅,总不能跟出租车似地放下人便走那太失礼,任振采便热邀龚雪菲吃个便饭。

为了保险他们选了个包厢,香草焗蜗牛,安格斯嫩牛排,西红柿芝士金枪鱼沙拉,很快端到了龚雪菲的面前。任振采本来想点红酒,她只要了苏打水。看她有滋有味的吃着,任振采不禁佩服自己眼光,还美滋滋的想:“这下捡到宝了,看人家绝对是见过大场面的。”

其实是龚雪菲觉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没力气怎么拼命。

盘子被打扫干净,侍者按她吩咐送上一份提拉米苏。任振采从西装里取出一个信封道:“小姐为大事不幸蒙难,我理应尽份薄力,这是300英镑程仪,还请小姐笑纳,另外里面还有2000英镑的支票,是可以跟汇丰等英国银行通兑的,算是鄙人给康先生捐助的一点军资,也请代为转交。”

送礼任振采也是做过拿捏,给龚雪菲太多,会令人反感说我缺你钱怎么地,给少了那是自己扣门还不如不送。

龚雪菲也不客气,收起来庄重道:“多谢任先生为民族大事做的贡献,我一定会将先生的拳拳之情转达。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在厕所看了下伤口,开始肿胀有气性坏疽的迹象,身上各处关节也出现了疼痛,浑身无力并发热,知道伤口发炎自己在发烧。喝了几口冷水,然后换了个嗓音给美国**打了电话,用暗语让麦克赶到这里。

等了15分钟不到,麦克带着几名身穿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员来到餐厅,他自然穿便装单独进去,接应出了龚雪菲与任振采。

飘着美国星条旗的凯迪拉克轿车很快消失在街角。

麦克一把搂住龚雪菲的肩膀:“感谢上帝,龚你终于脱险了,我在街上找了你整整一个下午,谢天谢地总算接到你了。”

龚雪菲支持不住开始眩晕,推开他道:“让我。。。休息下,再去找东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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