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镜湖一别何止千年11(2 / 2)

叶亦云提醒道:“不知道师弟接下去,是打算回京复命,还是……”

沈白殊定了定神,点点头道:“自然是回京复命,陛下在长安还等我消息,朝中言论颇多,陛下身边需要人。”

叶亦云点点头道:“如此的话,反正我们也打算离开淮安,回师门了,正好同路。”

“这么快?不去其他地方看看吗?”苏卿祯皱着眉央求道:“师傅,淮安那么大,我们不去看看吗?”

“你想去哪儿?”叶亦云看他。

“淮河美人,临沂镜湖,金水浮石!”

莫子季也说:“师傅,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就带弟子们看看镜湖秋景吧?正好沈师叔也回来了,一起去,师傅也好和师叔叙叙旧。”

几个人都抬起头,看向叶亦云。

叶亦云笑着看向沈白殊道:“师弟觉得如何?与师兄、师侄们一同游历淮安?”

“……”

边上的付陵很高兴,说:“沈师叔,一块去呗,皇帝他老人家再急,也不差这一时,不过是和师傅聊聊天,叙叙旧,有何不可?”

“去吧去吧,这许多年没见师叔,想你。”余慈扯着他衣袖。

沈白殊终于点头答应:“师兄相邀,无论如何也该去,至于皇命,确实不差这几日。”

叶亦云很高兴,连饮两杯。

众人沿道淮河,看了淮河上横亘千年的盘龙桥、吃了秦源镇的砚台青。

去了金湖上,踏足十丈宽的浮石,两岸青松在湖中倒影,于阳光下璀璨金光闪闪,夺人眼球。

镜湖亭外,只有一只木舟栓在岸木桩上,一位老伯摊开草甸席地而坐,钓竿在头顶上转上三圈,鱼钩入水,湖水散开几圈波纹。

镜湖宛若天地间的一块碧玉,肥美的鲈鱼在里头来回游曳,飞鸟从其上飞过,湖中倒影能见到一株底下盘根错节,算是高大的枯朽老梅树。

梅树枝杈上无叶无花。

树影下有一块长达百来丈长、半人高的白墙,上面每隔一尺,便会有人题上一首诗,并注姓名供他人观。此白墙一路衍生在岸上,尽头还没断,有砖头白浆备着,有人一直在继续制白墙,恐怕会延长到山道上。

地处偏僻,来镜湖的人不多,此处除了一株无叶无花的老梅树,就只有一个老头。

来此处的除了士子文人和路过看护的官差,恐怕只有像苏卿祯一行人这样的慕名者。

“哇!这么多诗文!”

“这是前朝初就留下的,据说每人只可提笔一次。”沈白殊道,他曾经游历四方,这镜湖他早已来过。

“看这首《汇江彷观江南镜湖记》,行字三千寐镜湖,杯酒白首岸倾壶。镜潭只画美人泪,得使君见长生石。曲屏州?他是谁?”付陵念道。

沈白殊摇摇头,表示并不记得。

“《映客月明色》……宫寒树影呈千色,不及美人卧上饮。月白难记倾城笑,常入孤梦半遮颜。苏昙龄?这名字耳熟。”何城喃喃道。

苏卿祯想起来了,道:“师兄,这是前朝开国宰相,很有名的,《朝文录》典籍的署名,不就是苏昙龄吗?”

何城点头:“对!是他,记起来了。”

远方波光粼粼中,能见到垂钓老者。

“这位,是镜湖老人。”沈白殊指着垂钓老人道。

“师叔,他没有名字吗?”莫子季问。

那老伯耳力过人,替沈白殊回答道:“人老咯,活的太久,连自己活了多久都忘了,哪还记得起自己姓甚名谁?”

老人看过来,笑道:“小友,许久未见了。”

沈白殊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行礼作揖:“十年未见,前辈还如当年一样。”

镜湖老人笑了笑,钓竿驻在地上,起身拍拍屁股,悠然自得的负手走来:“十年不见,你的修为也精进不少,这一来还带这么多人。”

叶亦云听到沈白殊的话,上前问道:“这镜湖老人是?”

沈白殊道:“一位化神大修。”

叶亦云连忙拱手道:“见过前辈。”

“前辈谈不上,活的比较久罢了。”镜湖老人笑着说。

何城几个也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老人看儿孙辈般的一个个看过去,笑容可掬,转过苏卿祯身上也没有停过,只是看到边上的余仁又退了回去,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说起来,这位前辈怎么能待在这?一位化神待在这地方,那岂不是人尽皆知?”叶亦云探头和沈白殊道。

沈白殊摇摇头道:“来这的大多是些士子文人,老前辈又隐藏修为,不到化神,根本探不出老前辈的修为。”

“那你怎么知道的?”

沈白殊答:“空闲时翻阅古籍《信君视淮河传》,才知道这镜湖老人在一千七百年前的殷商,便已经广为人知,其容貌所描述相似,见人自称镜湖老人,想必是他。”

“一千七百年!卧……”叶亦云震惊,一位活了一千七百年的老化神?惊了!

“是最起码一千七百年。”沈白殊淡定道。

叶亦云一口气没咽下,沈白殊拍拍他的背,让他把气顺下去。

一千七百多年,这辈分活在人世,可以说,基本上见谁都是晚辈!

也难怪叶亦云吃惊了。

“前辈?”

两人看过去,见那镜湖老人正伸出手抚摸苏卿祯的脸颊,苏卿祯惊讶的失色道:“前辈!”

镜湖老人惊醒,这才缩回手,有些尴尬的挥挥手道:“太像了,你真的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叶亦云松了一口气,上前道:“前辈活了那么多年,见过千千万万的人,总有不少人相像的。”

镜湖老人看着镜湖道:“是有不少人有几分像她,又个个不比她。”

再狐疑的看向苏卿祯,真的惊叹道:“但你真的太像了,这眉眼、唇形、脸,每一寸都只能说一模一样,就算说你是她的转世,我也信。”

苏卿祯好奇的接他的话道:“她是?”

镜湖老人指着那株枯老的梅树道:“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只知道众人皆唤她梅公子。”

“都过去了,行了,小友,你带他们转转吧。”

镜湖老人仿佛一下子没了钓鱼的兴致,佝偻着背缓步走了。

余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摇头晃脑的感叹一句:“这老头,伤心了。他一定失恋过!”

刚刚说完,边上的莫子季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一拳重重打在他天灵盖上,口中小声道:“老六你不要命了?”

何城看着老人的背影,淡淡道:“六师弟,有的话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可能不会是好事。”

“唔呜呜呜……”余慈眼泛泪花,痛,他好痛!

苏卿祯咳嗽两声,招呼道:“行了!师兄,帮老爷子钓鱼咯!”

“钓鱼?小七,自个儿去寻竹竿!”

叶亦云劝,但他根本劝不住,苏卿祯刚刚捧起钓竿,鱼竿震动,一尾大鱼上勾。

沈白殊摇摇头,走到老梅树的树根上,看苏卿祯那脸上的激动、开心,感慨万千:“这男大十八变,这还是男孩儿吗?”

“……”

直到回去,镜湖老人也没有再出现,叶亦云叹息:“这么一尊老神仙,身上得有多少造化啊!”

沈白殊笑了笑,还是请辞道:“大师兄,今日相逢,不知道今后何时才能再见。”

叶亦云爽朗笑道:“都堂堂元婴大圆满了,怎么?还嫌寿元不够长?你我师兄弟有的是机会再见。”

斜阳余晖,江畔柳木斜荡千百道丝缕。

何城叹气,说:“没想到,当官之后,沈师叔帅那么多。”

莫子季:“难以想象,这官服竟如此衬人。”

苏卿祯怪异的看看两个人,然后看向沈白殊,也垂涎道:“确实帅,你们俩不说我都没在意。”

付陵捂着嘴泪目,擦去泪痕道:“没想到师傅和沈师叔,竟然情谊如此深厚。小七,等你嫁出去了以后,万不可忘了你四师兄,知道吗?”

苏卿祯一肘锤在他腰上,打的付陵面部扭曲,低声痛呼。苏卿祯举着拳头呵呵笑:“再说,再说我还揍你。”

余仁和余慈俩兄弟一人提着一尾大鲈,凑上前道:“师傅师叔这俩人干嘛呢?看夕阳西下呐?这鱼死了味儿可就差了,咋办?红烧还是清蒸?”

两人告别,沈白殊一别三回头,终于消失在了山道转角。

“师傅,师叔他修为高深,你还担心他?”付陵道。

“你个孩子懂什么?你师叔和你一般大早就出门闯荡了,我担心他?我是怕再见面又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叶亦云叹息,只是在前面带路。

众人离开淮安府,一路的淮河风光在几处险峰后,便消失了。

回到鸿元门才发现,白龙观的弟子还没走,英杰大会最少也要维持大半个月。

“小七小七!”

远远就有人招呼,是金鹄。

苏卿祯白他一眼,不爱搭理他,绕过他道:“干嘛干嘛?”

金鹄嘿嘿笑:“看看这。”

兜里头装几枚大圆锭,个个不下二两。

苏卿祯眯着眼看他,挑眉道:“怎么?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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