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长存（2 / 2）

很快，他继续往下爬，可他一刻不停地向下爬了很久很久，再拿着手机向下照，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这面坡绝没有这么长，就好像它山坡上的一切都随着光线一起消失了，只留下无尽向下的深渊。

很快，手机也没电了，当光源消失，周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他别无选择，只能摸索着继续向下，似乎每一步他都有可能踩空然后掉下去，死无全尸，可每一步又都险之又险地踩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直到风终于变小，他的脚再一次向下探的时候踩到了厚实的雪。

终于到底了。

自己长舒了一口气，松开双手，双脚深深地陷入雪里，可下一秒，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他整个人猛地向下沉，跟积雪一起掉入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令观殷随着窒息感一同醒来了，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酸，像是那种化学制品的酸涩味道，非常刺鼻，几乎是这一瞬间，令观殷意识到了这种味道是什么！他立刻站起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还没等站直，令观殷只感觉被炮弹头击中了似的，整个人狠狠撞在岩石上，像是一袋面粉被摔在地上那样发出沉重的闷响，接下来，才是疼，从小到大，他从没觉得这么疼过。

紧接着，那种毛骨悚然的酸味又来了，火堆还在燃烧，可光线非常昏暗，令观殷瞪大了眼睛，也只能看阴影中，盘踞着到一个怪异的生物。

这绝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生物，甚至连物种都很难界定，它体型很大，身体结构比起陆地生物，更像是海洋里的某种鱼类，看起来像是有脊椎动物，但它活动起来又好像浑身骨折一样扭曲，身上还长满了毛发，深浅两色的斑块混杂在一起，头部隐藏在阴影中，但其实令观殷也不确定它是不是有头部这个结构。

令观殷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剧烈的疼痛让他四肢不听使唤，只能听到周教授在洞外惊慌地喊着什么。

可他什么都听不清。

然后，那个怪异的东西再次冲了过来，带着一股难以忍受的酸味，令观殷甚至觉得自己的鼻黏膜都被这个味道刺痛了，随即完全不知如何抵抗地被整个人掀飞，甚至撞塌了洞口堆起的石块，头朝下栽进雪地里。

令观殷觉得有热乎乎的东西从脸上往下流，抹了一把才发现是血。

刚才接触那东西的皮肤火辣辣地疼，喉咙里像是要呕吐一样有什么东西顺着嗓子翻上来，他吐了一口，不知道是血还是呕吐物。

血模糊了视线，令观殷觉得既然遗族拥有生物所能达到的极限素质，他总不能被打了还不能还手，这么一想他似乎一瞬间有了无穷的力气。

下一个瞬间，那巨大的黑影以完全不符合体型的速度扑了过来，令观殷咬着牙给了它一拳，不知道打在了哪里，触感像是一团腐肉，同时自己的手臂也一阵剧痛。

那一拳好像起了作用，怪物退回了山洞里。

教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手电筒，打开的一瞬间，令观殷看到自己的胳膊被撕出一道巨大的伤口，一块皮消失不见了，白色的筋和猩红的血肉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令观殷的所有感知，他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伤口喷出热气腾腾的鲜血，吓得脊椎骨都麻了。

“祂想要火！”周教授沙哑地喊道，同时解了自己的鞋带给令观殷绑住手臂动脉，老人干枯的手剧烈地抖个不停，嘴里却还在安慰着：“别怕，没事的，止了血就好了。”

令观殷根本说不出话来，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怪物冲着周教授而来，他想把教授推开，却一把推了个空，周教授被狠狠撞飞，刚好栽进洞穴入口旁边厚实的积雪中，再起身时，似乎半边身子不太能动了，雪白的胡子上也沾了血。

令观殷捏紧了拳头冲过去，可那怪物又退回了火堆旁，火光的照射下，他大致看到了它的全貌

这东西确实没有头。

他扶起周教授，这小老头气都喘不匀，却一直在坚持说着一句话，这次令观殷听清了，他说的是：“那个小伙子还在洞里。”

周教授推开令观殷搀扶的手，慢慢爬到洞口，他想把拽回来，但这个老人用力摆了摆手：“听我说！孩子，你得带你朋友活着出去，执行部马上就来了，你们只管跑！”

瘦小虚弱的白发老人坚定地靠着石头站了起来，面朝着洞里的怪物，令观殷在他的脸上没看到丝毫恐惧。

“过来啊！遗族个个顶天立地，从没一个孬种！”说着，周教授向一旁即将熄灭的火堆扑去，令观殷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去拉他，但抓了个空。

“别——”

“带上你的朋友，跑！”

令观殷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咬着牙同时冲进了洞里把一动不动的赵阔甩到背上。

“跑啊！跑！！！”

老人声嘶力竭地怒吼着，火星飞到半空中，那巨大的黑影瞬间笼罩了他瘦小的身影。

令观殷逼迫自己向远处跑去，身后传来了令人胆寒的闷响，周教授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他边跑边用余光死命地往后看，只能看见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火光迅速熄灭。

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周教授的名字，也没来得及选他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