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恩怨岁月长17（1 / 2）

三月三看着宋楼，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这一路走走停停，耳畔伴着三月三幽缓沧桑的声音。宋楼听得认真，时常意味深长地瞅瞅三月三。

三月三带着他们不知不觉地下了山，去到一个凄凉萧瑟的湖边，夜色暗沉，总有几声鸟鸣打破寂静。湖边有几株梅花，开得很艳，风一吹，便有零碎的几片梅花瓣飘落在远处的土堆上。

从这眺望过去，那座土堆上立着两块无字碑。

小绿了然，看了看三月三的神情。

她同样望着那两座坟，神情平淡，顷时叹了口气。她说：“我守着这里已经很久了，可是我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小绿：“他一直在找你。”

三月三有些意外，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他已经死了，如何能找我？”

宋楼有些难言，磕绊地说道：“我父亲将他镇在府中后院，他被困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几年前带着执念冲破束缚，至今依然在寻你。”

三月三没有什么表情的神色顿时皱起眉，她盯着宋楼，问：“我明明已经把事情做绝了，你父亲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

宋楼沉默，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小绿及时开口：“三姑娘，先不提宋大人曾经做过的恶事，如今元名君一直在等你，他已经在宋家女身上下了恶毒的诅咒。”小绿又说：“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来生。”

“此话怎讲？”

“不知三姑娘可曾听过一种说法，‘今生下咒，斩断来生’。”

三月三觉得无力，她愣愣地盯着两堆紧挨在一起的坟墓，她不知道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

她从小家破人亡，分明没有相爱的权利，却被一个可怜的男人义无反顾地爱了一辈子。

说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她不曾正眼看过那个男人罢了。

当她想要重头再来，可这一切都成虚妄。

她仿佛是终于下定决心，释然道：“他在哪，带我去找他吧。”

在那岁月长河的深处，帝王的心中似乎仍留存着一场未竟的梦。

他在湖舟中等来那个女子，他们成亲，去了遥远的桃花涧。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和她的爱情也变得深厚而纯粹。他们一起经历着四季的更替，感受岁月变迁，花好圆月。

他们的故事似乎就像一首悠扬的田园诗，充满了生活的热爱和自由。

他们会有一段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他们会有一个家，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这一切都与外界的喧嚣毫无关系。

春天，他们一起播种，看着大地逐渐焕发生机;夏天，在树荫下乘凉，听着蝉鸣；秋天，收获丰硕的果实，感受秋高气爽；冬天，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讲述着彼此的故事。

在这里，他们忘记所有愁与怨，人闲车马慢，心宁静下来。

回望，那时的烈火熊熊燃烧，映在眼睛里的火红让他望而却步，他转眼却看见雪花悠悠飘落，如同梦幻的精灵，在大火中舞动着凄美与空灵。

他孤身一人，伫立在湖舟的苍茫天地间，任由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拍打在身上。雨滴滑落脸颊，与他的泪水相融，他的心中透着无尽的悲凉。

当血液汩汩流出眼眶，他才恍然，眼前的尸体冰冷僵硬。他不停地擦干脸上的泪，却是一切成徒劳。看着地上滴落的血液，他分不清里面是不是掺了泪水。那具尸体仿佛被人做成了嫁衣，成了一件人人都能穿上的东西。

好混乱，混乱到他都有些不明白了。

岁月匆匆更迭，昔日旺盛的香火也渐渐燃尽，徒留灰烬与寂寞。而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却在佛祖面前虔诚祈求，许他的三月三能迎得一世繁华，今世不行，那便来世。那繁华，或许不是堆积如山的珍宝，也不是万人之上的权威，而是阖家幸福平安健康的平淡生活。

那被掩盖着的真情，就让它消散吧。

在祈求中，他仿佛又看到那场大火，纷纷而落的雪花，还有湖舟中绵绵的细雨，只是这一次，他的结局不再是雪与泪，而是繁华似锦，岁月静好。

倒在殿堂中，难道就连魂魄也要失去了吗......

他苦笑，这一生窝囊极了，就算下辈子不能有，那他也不会选择忘记她。既然如此，那就能存在多久，他就记着她多久。

他的双眸缓缓失去了光彩，一点一点地闭合，宛如落幕的舞台剧，平静而又决然地等待死亡的到来。可惜这一次等了很久，等到他将困意也当作了死亡。

直到一个人用手轻柔地拍了拍，轻声说：“别闭上眼，我来找你了。”

声音温和动听，模糊又熟悉，他登时睁开眼。

一张似曾相识有朦胧不清的脸撞进他的眼眸里。他怔在原地，嘴唇几度开合，眼泪先一步落下来。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此时此刻的无语凝噎，让元名君觉得十分不真实。

他拼尽全力倾身抱住了三月三，害怕她下一秒就消散如烟，让他再也看不见她。

三月三松开元名君，苍老的手哆哆嗦嗦地覆上元名君的脸颊。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元名君未曾老过去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面容早就静止了，在死的那一年，他就不能继续老去了。

三月三看着他，那熟悉的轮廓如今却显得如此陌生。她拼命咬着嘴唇，压抑着泪水夺眶而出，她抚摸着他的脸，试图留住那最后的温度。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倾诉心中的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元名君对她笑，用手轻柔地覆上她的手，说：“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三月三破涕而笑：“我已经老了，一点都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