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花宴(2 / 2)

帝王的笑容却忽然滞了一瞬,撇头看向了身边的凌贵妃。

站在角落里的三月三顿住,手逐渐握紧。

如果说,这场百花宴对她来说是场鸿门宴呢?

原来昨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三月三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忽然就想起了妹妹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阿姐,人不能太善良,否则只能被人欺。”

是她懦弱,不争不抢,妹妹才会到如此境地——被人毫无顾忌的欺负,甚至就连死了也要被人咬上一口罪名。她懂得太晚,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三月三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凌天,她巴不得用眼睛就可以剜了他。

凌天喝药调理了几天,可做梦总是能遇见那个姑娘。他有些憔悴,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无甚精神。如今他根本不敢出门,若不是凌贵妃的强迫,他定是不会出凌家这扇大门。

凌天有些不自在,却说不清为何不自在。

三月三收起视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待在原地没动。

那帝王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凌贵妃默不作声。凌贵妃朝帝王笑了笑:“皇上,您觉得臣妾做得如何。”

帝王不冷不淡地笑,冷声说:“甚好。”说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任她挽上自己的手臂,而是自己快步坐下了。

凌贵妃立刻就发现了帝王的态度,有些恼怒,可她不能当场质问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帝王扫视人群,似乎在找什么。须臾,没找到,他也就放弃了。

凌贵妃走来,压住自己的不爽,强笑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帝王抬眸,说:“爱妃这是何意?”

“您可是觉得臣妾擅自主张?”凌贵妃有些急,说,“不过是上赶着送来的女妓,有什么重要可言?”

帝王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有些来气,淡声问:“贵妃就是这么看待朕手里的人?”

“您手里的……人?”凌贵妃睁大眼,问,“这是何意?”

“朕说过,三月三只能为朕一人奏曲。”

凌贵妃牵住他的手,柔声道:“皇上,凌家的章印……”

帝王忽然脑子里的弦立刻被拨响,他想起昨日在宫寝里跪在地上低眉的女子,他因为她的惺惺作态,说过要她来这百花宴奏完那《梅花三弄》。

如今他又觉得恼怒——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女妓,他何必为了她失去自己一直追求的目的?

他的眼睛移向凌贵妃,说:“爱妃既然喜欢那女妓弹的曲子,那便遂了爱妃的意吧。”

“谢皇上。”凌贵妃欣喜,身体前倾,尽数地躺在了帝王怀里。帝王不知为何,有些难堪,竟然不想被人看见,他强忍着不适的烦躁,任她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

凌贵妃看着帝王微微皱眉,以为他是起了反应,有些娇羞,脸颊很快便红润起来。

帝王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却看见凌贵妃的面色潮红,忽然恼怒,将她重重地推开,让凌贵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他却站了起来。

凌家的老爷看见这场景,想冲上去质问帝王,却被身边的人拦住。

帝王再也没看地上的凌贵妃一眼,而凌贵妃却是羞愤欲死,气得在地上哭了起来。身旁的婢女着急,想将凌贵妃扶起来,不料被凌贵妃一甩,哭得更大声:“滚开!”婢女只好离开。

帝王不理睬,居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三月三。他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说官妓弹琴吗?等着朕请你?”

三月三觉得帝王的火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她硬着头皮上前,坐到了那把古琴前。她能感觉得到凌天已经看向了她。

只不过她带着面纱,若是没有面纱,凌天会不会害怕?她与妹妹的长相十分相近,可那时她与妹妹的处境却是天壤之别……她盯着琴弦,都不重要了。

她想起昨日被迫中断的曲子,嘲讽地笑了。

《梅花三弄》是她小时同一位少年琴师学的。他无家可归,他说,梅花虽然高洁傲骨,终也会抵御不了寒风暴雪,在雪中折腰。她不懂,却喜欢上了这首曲子。

后来少年琴师离开,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匆匆一瞥,不过是往事流云,相关的记忆模糊,随着家破人亡一起冲淡消散了。

她成了女妓,成为了万人之下的奴。

她抬起手,缓缓拨动琴弦,琴声续续而连,她闭上眼。

凌贵妃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帝王理睬,哭声也渐渐消停。她顺着帝王的视线,看向了在古琴前弹奏的三月三。

她愤恨得咬紧牙关,一直趴在地上只会惹人笑话,只好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琴声还在悠扬,座位上的大人们似乎都欣赏不来这首曲子的含义,并没有听得仔细,似有若无的声音让帝王的太阳穴跳动了几下。

他皱着眉:“安静。”

立刻,嘈杂的声音不见了。帝王看见三月三同样紧皱的眉松开了。他冷嗤地撇开眼。

他本是不想来的,这次的百花宴本是凌贵妃主办,他可以选择来,也可以选择不来。

他偏偏还是来了。

下意识的视线望过去,见她那副总是不敢抬起头的模样,他又莫名其妙地来了火。他到底是在干什么,不过一个女妓,他为什么总觉得她本不该这样低眉顺眼。

他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进到里间去了。

凌家老爷看到帝王的去向后,顺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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