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征途60（1 / 2）

“是他们！是他们干的！”沐清神情恍惚，在她救下绍雨玲后就在一直重复这句话。

夜色是那样深沉，弥漫在租界这个小峡湾外的是杀气腾腾的大上海。

好多参与工人运动的女工大多逃避不了被蹂躏的命运，沐清并未侥幸，她活了下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们去找舅舅！”

刚刚开过枪的雨玲仿佛再度被重刷了一番，她突然发现手中的武器有如此威力，握着这样一支枪，她不再害怕，她清楚得记得舅舅曾对她说过，唯有斗争，才可生存！

绍雨玲拉着沐清跑到新安印刷厂后，眼前的景像让她完全陷入了呆滞。

火！

冲天的大火映着红光，然而本应来救火的队伍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人呢？为什么没有人救火？

这个疑问只能是事后推测了。

反动军政府早已与**勾结在一起，他们消灭工人运动的想法是一致的，整个大上海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舅舅呢？

绍雨玲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想回家，可是一想到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爸爸很有可能已经惨遭毒手了，家里是不安全的。

跑！

必须跑！

她拉起沐清向江畔跑去，江对岸的枪声就没停过。

“打倒反动军阀！”

“打倒军人政府！”

“不缴枪！不投降！”

“保护上海工人运动！”

从反动军队入城开始，缴枪与对抗缴枪已经成了针锋相对的两股势力，4月12日清晨，在经历了一晚上的血雨腥风之后，数万名工人走上街头，夺回了被缴械的总工会会所，被藏匿的枪支纷纷被找出来重新武装给工人队伍，他们架起了铁丝网，垒起了沙袋，随时准备对抗反动军阀。

群众整队出发，一场声势浩大的**开始了。

绍雨玲走在**队伍中，没了爸爸，找不到舅舅，她第一次有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站在这样的队伍里反而让她心安，沐清似乎也好了很多，她的口号喊得很响亮。

沐清高举着标语，她要抗议，她要声讨，那些不公，那些无端的杀戮，必须要血债血偿！

这样一股洪流涌动着，向一切反动势力讨要公道。

然而……

公道不是讨回来的。

“开火！”

“突突突突……”“砰砰！”

早已埋伏好的军队突然使用各种轻重武器向手无寸铁的**队伍开枪了。

街头狭窄，人群根本无从躲避，尖锐的子弹直接豁开胸膛，穿透着肉体，激起一串串血雾。

猝不及防的人群当即尸横遍野，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尸首，血流成河……

“打倒反动军阀！”

就在**队伍乱做一团，本能的四散逃开之时，沐清仍然高举着标语挺着胸膛迎向反动军政府的机枪走去，她的脚下横七竖八躺倒着尸首，她的前方是呼啸而来的子弹，砰砰的枪声足以使正常人耳鸣，然而她无惧。

“噗——”

子弹破开她的胸腹，鲜血飞溅，她向前走着。

“砰！”

她的肩颈被洞穿，她向前走着。

“砰砰！”

大腿上溅出血雾，她倒下了。

鲜血洇湿了青石板路，顺着电车的轨道向两端沿长，慢慢地渗入泥土，变紫，发黑……

“沐清——”

绍雨玲尖叫着，她突然觉察到自己的无力，她想救她，她办不到，她想扑过去伤逝好友的死，她的身体却被一支大手有力的拖到小弄堂里。

“雨玲！”

一个声音关切地问道。

绍雨玲以仅有的清明望着对方，脸庞还是那样的熟悉，只是这身军装却是那样的陌生，就在不久前，这支队伍刚入城的时候，上海的市民是夹道欢迎的，如今他们却把枪口对准工人群众，是他们一手制造了血腥的惨案。

“少学……你……” 栾少学几乎不敢相信，与好友的重逢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亲眼看见了沐清倒在了骤雨般的子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