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互试探(1 / 2)

一夜休憩之后,但起等一众斥候早于其他人起身,带上口粮就开始探路。

而卫尉丞桥秉,昨夜做了一个梦。

梦中桥秉空悬于湍湍大河之上,心中惊异。

四肢不能动弹,唯有身下惊涛翻起的气浪,拍击着心中泛起的恐慌。

远处一片黄沙,在烈日之下似流金铄石,仅看一眼便有灼目之感。

伫立良久,四肢终有松弛的感觉,桥秉欲活动身躯,脚下激流骤然间由急至缓,再而作丝缕银泊,最终化为滴露,露出脊背河床,牛头枯骨。

脚下从庞博河流变为没有一丝水汽,仅在一息之间。

桥秉从震惊之中抽神回身,一晃之下,原本腾空的身躯如今坐在一匹瘦马之上,一步一跬地前行。

行数步,天色渐暗,一阵沙风袭面,令桥秉和马都睁不开眼睛,只听前路有马嘶啼鸣,刀兵仓啷,苍天惊诧,雷声震神。

沙风散去,腥风袭来,前方漫天骑兵持刀狂奔而来,还有弓箭划空如雨而下。

此等惊恐场面,桥秉却不知为何不肯调转马头逃跑,似有不退的底气。

狂风而至的骑兵以枭首之势挥刀劈来,此击若中,身首异处,刀锋之气,如三九之寒。

三九虽寒,四九更甚,生死之间,似有何物钝滞了刀锋,凝固了时间。

一声惊动,雷电刺出,瞬间将挥刀骑兵和胯下战马分离。

桥秉身后仿佛是刚才退去的大河,化作滔天洪水,卷土重来,干戈掠影,铁蹄裂地。

且看前方被长铩穿透的骑兵,仿佛一只炙羊,而后被甩下刃尖,被万马踩踏。

铁骑踏去,这般残破的“炙羊”,遍地皆是。

这般洪流之中,不知是何许人,联手拉住桥秉臂膀,将他从原本的驽马上拽出,骑到了一匹健马上,而后桥秉驾马与众骑一道,驶出黄沙。

尽头之处,雾里变幻,回头望去,已无一人,前路一处宫殿,气势恢宏。

桥秉下马而行,莫名心中悲虑,且手足又有些僵硬起来。

听闻咴咴而呼,桥秉回首,却见马儿化如其鬃随风消散。

桥秉踏入宫殿,此等恢宏复杂之地,却如入无人之境,如自家庭院般熟悉,虽腿脚不利,亦能闲庭信步。

不觉之中,走入宫殿正中心,一间台室。室中灯火通明,中心为祭台,台下三牲,台上有数牌位,一柄剑。

于此之上,则是一座盾牌大小的神像,金光熠熠,头戴冠冕,出从华盖,各一异兽侍奉左右,神态不清。

桥秉正欲上前细看,忽然屋内光华大作,让人睁不开眼,旋即灯熄火消,陷入黑暗。

正当桥秉惊疑之时,立马又感到天旋地转,台室塌陷,四墙崩裂,外面的光芒迸射,听闻惊涛之声。

定睛一看,又回到了湍湍大河之上,四肢不能动弹,不过这一次脚下出现了一条金光,仿若桥梁,但却终止在了他跟前。

“连…承……连…承……”

似是听到了呼喊之声,桥秉感觉手脚不再僵硬,可以活动,但这金光之桥只到跟前,不能再前进,于是只得转身。

见那身后金光尽头,有数人影,模糊不清,传出阵阵呼喊……

……

“连承兄,醒一醒,起来赶路了。”

在一阵摇晃中,桥秉睁开浑浊的双目,从异梦中醒了过来,看见了一旁坐着的使君张骞和摇醒自己的匈奴向导甘父。

没想到,竟然做了这样的梦,如此惊心动魄,而又波云诡谲,仿佛是在预示什么,但却无从记起。

桥秉坐起身来,立刻感到脖颈处一阵僵痛,许是昨晚做了梦又受了风寒,桥秉一脸呲牙咧嘴的模样被张骞两人看在眼里。

“连承兄,你这是失枕了?莫不是昨夜风寒侵入,”

桥秉脖颈以上动弹不得,只能连声应道:“对,对。”

“连承兄,失枕的话应当用针治,能接受吗?”

桥秉慌忙应道:“不,不。”

张骞哑然失笑:“那就敷草膏吧。”

“甘父,快去辎车上拿药膏来,再去取点水来。”

甘父闻言,立刻就往停放马匹辎车的地方去了。

张骞将一边放着的一碗粥递给了桥秉:“昨夜煮的粥,连承兄快喝了吧,一会喝完给你敷好草膏,咱们就接着上路。”

桥秉没有推辞,见着那粟米粥,一点不客气地全部吃光。

这粥虽是放了一夜,但这戈壁之地夜晚酷冷,只要在煮皿上盖了盖,也没有沙砾进入,这粥的风味与昨晚的几乎一致,唯一的不同就是放凉了而已。

“连承兄慢些喝,别呛着了,”张骞在一旁看着桥秉不顾吃相的模样,有些担忧地劝道。

“本来昨天还想请教连承兄一些事情,结果连承兄出恭回来之后倒头便睡,只好等到今天了。”

桥秉闻言,有些尴尬,想转头道个不是,希望使君不要见怪,结果忘了自己落了枕,疼得他猝不及防,哀嚯连天。

张骞见状也哭笑不得,忙让桥秉把头摆在正位,别随意转动。

这时候,甘父回来了,但他怀抱着有四五个麻布包,还勉强提拎着一个羊皮水袋。

麻布包上写着汉字小篆,有止泻,驱虫,风寒等等。

“你把这些都拿过来干什么?只拿除风寒的就行了嘛。”张骞责备道。

“使君,仆不识字,这些草膏我分不清,哪一个是除风寒的啊?”甘父有些无辜道。

唉,张骞叹了口气,看来哪天还得教甘父学会汉字,免得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

他走过去挑出除风寒膏的布包,再接过甘父手中的水袋,吩咐甘父把剩余的草膏放回原处,再补充道:“把卫尉驾马上拖行的辎车换到另一匹马上,我要向卫尉讨教事宜,一会与他并驾齐驱,”

说罢他又转头过去询问桥秉:“连承兄意下如何?”

桥秉这次学聪明,没有转头,同意了张骞的同行请求。

甘父走后,张骞打开布包,再掀开一层纱布,里面是一团黝黑,气味有些刺激的物体。

“连承兄,敷药之前得先刺激一下穴位,你可忍住了。”

而张骞说着便用手寻着脖颈的两处穴位。

大概……是在这里?

张骞一按,桥秉仿佛脖颈处受到千钧重击,疼得大叫出来。

“譩譆!”

正当桥秉嚎叫的时候,这边开始准备草膏。

张骞先是用手挖了一团放在手心,有些干硬,而后打开水袋,给手心的药膏淋上一缕,然后开始把药膏揉搓成团。

随着药膏湿润,刺激性气味也逸散开来,桥秉一闻就想起了前世自己出差时经常用的某牌子膏药。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