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18(1 / 2)

“若是林萌在‘天居’醒来,经过净水瀑布之后还记得我,替我问她——为什么要救他?难道不管是任何人有难,她都会冲上前用命相助吗?那我又算什么呢……”

因为她于心不忍!

此时,躺在宫啸天房门外的林萌蓦地睁开了眼。

林萌捂着胸口,看着像是漆黑星空的天花板,所有的记忆瞬间像流水般滑入她的脑子里,她想起了千年来的一切一切。

想起她是林萌、啸天的小萌儿、是他的王妃,与他一起下了地狱、相互依偎千年。

想起她因为一念无分别的善心而升上天居,想她当时虽然已无法清醒,却还是清楚听见啸天的呐喊、意识到他不忍她离开的心痛。

现在——

她现在又回到地府了。

“天居”之人,原本即可选择在天寿结束之后的人间降生处,而她只是提前结束三百年的天寿,换来了现在的结果。

林萌扶着墙壁,缓缓地坐起。原本灵巧活泼的的黠眸,如今却染着一层思虑深长的眸光。

她抱着双膝,困惑小脸埋入双膝之间,一时之间还有些混乱。

距她离开地府究竟又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一时之间还有些混乱。

莫非是——

有人趁着她熟睡时,让她服用了“百年相思露”?

林萌抬头看向黑色如镜壁面上那张她已经看了几百年的小脸,知道她现在还是“林萌”,一个天人口中的“痴儿”、一个自愿离开天居,投胎人间的新林萌。

当年,她升上天居,过了净水瀑布,却因为走得突然、太震惊,心头挂碍太多,一心担忧宫啸天,所以什么事都没忘记。

是故,当天居之人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时,她却只想着要如何才能再见他一面,想着一定要告诉宫啸天,她不是对他狠心,她只是不忍心看到宫倾天再受苦。

宫啸天应该懂得她的,知道她向来心软又冲动,这样的习性几百年都改不过来。

况且,谁会知道她身上“阎王令”正巧就在那里掉落,所以鬼卒的长叉才有法子捅入她胸口,让她痛到魂飞魄散。

林萌抚住胸口发烫的胎记,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胎记——因为她一连两回的创伤致死都在胸口,所以留下了记忆。

林萌抚着墙壁,缓缓起身,只想快点看到宫啸天。

她要告诉他,她自愿放弃“天居”的三百年天寿,只为了再见他一面。因为她怕极了他因为她的死再起恶念,又继续在地狱里受苦。

所以,她只在“天居”待了不到一日的时间,便用尽天寿跟“天居”交易,换来同样的名字、面貌与一场意外昏迷。因为她要成为鬼厮、她要重返地府,因为她相信巨雷爹爹和胡黎南会提醒她关于从前的一切。

“啸天,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她伸手要探向门上的感应区。

但是,如果啸天知道她恢复了记忆,他会舍得离她远去,独上“天居”吗?尤其是在他知道她为了他而放弃天寿之后……

“笨笨笨!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千万不要再冲动了啊!”

林萌腿软地缓缓倚墙蹲下,却发现自己脚掌开始变得透明。

她倒抽一口气,已经恢复所有记忆的她,现在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人间的她即将清醒,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地府!

天啊,她只求与啸天相守片刻,怎么就这么困难重重呢?

***

宫啸天在送走林萌后,大步走向白玉洒盅,一口饮尽那每分每秒都会变得更加灼烫的铁浆。

他以为他该习惯这样的苦了,可当铁浆烧过喉咙、刮肚过肠时的剧痛传遍全身时,当他无能为力地闻着体内脏腑被烧熟的味道,听见自己叫不出的嘎哑嘶吼时,他才会发现有些苦是永远也习惯不了的。

宫啸天将身躯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大掌在地板上抓出血丝,徒劳无功地想寻找一丝一毫的慰藉。

好不容易,他被焚毁的器官开始复原。

他睁开眼睛,低喘着气,看着天花板上乌黑的梁柱。

可以更早一点离开的,偏偏他为了一个“情”字,为了一个怕她担心他而起念回地府寻他的希望,而坚持要待满一千一百年。

如今,她确实又回到他身边,他也该松手离开。谁知道他又告诉自己,等到她离开了,他就可以断念了……

他太执着、执着到忘了——欲望,是天底下最难断的绳。

让林萌上到人界去度化那些恶人,也是执着地希望她能多累积些福德,好让她之后就算离开此处,也能在最短时间重返“天居”。

宫啸天皱着眉,倚着墙壁,慢慢地坐起身。

此时,黑色石门缓缓地,林萌低着头走了进来。

“你一直在门口?”他嘎声问道。

林萌点头,低头看着地板,拳头握成死紧。

他看见她颊边的两行泪还有颤抖身子,他皱了下眉。

“扶我坐起来。”他说。

林萌走到他身边,一手环住他的腰,一边用肩膀撑住他的腋下,让他依着她而靠墙坐好,熟练得像她已经做了这个动作几百次一样。

“你的身体记得的事比你的脑子多。”他感叹地说道。

“我……”林萌抬头看他。

可这一看,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她是如此爱他,怎么有办法在他面前装出她不记得那千年的恩爱?但是,就是因为爱他,所以她更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林萌后退一步,转身就要跑,但宫啸天动作更快地扣住她的腰。

她被抓回他面前,被他抬起下颚,泫然欲泣的眼眸再也无所遁形。

他黑眸逼到她面前,看见她眼里按捺不住的欣喜与不安。

“你想起之前的一切了?”他声音颤抖地问道。

她不敢点头,也不能摇头说谎,只好抓住他的手臂,放纵泪水奔流。

“如果没有,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他拼命擦着她的泪水,急切的问道。

林萌泪眼婆娑,模糊地望着他。

“我刚刚……梦到……我看到……”她哭到打了个嗝,瘪着嘴说道:“‘林萌’要我告诉你——她是个冲动的笨蛋。她说她那一挡是恻隐之心作祟,要你不要怪她,她不可能在乎别人比在乎你还多,她可以为你死上千百次……”

这一说,她又伤心了。她钻进他的怀里,双手握成拳头揉着眼,像个小娃一样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宫啸天呆了、傻了,不能置信地看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他不敢动,生怕这一切都只是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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