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修罗之刃（下）38（2 / 2）

顾之风望着采集野花的安琪，心里生出从未有过的落寞。巨大的孤独感压迫他，使他仿佛漂泊于浩瀚太空，成为宇宙中渺小的星尘……他的心在疼痛中片片碎落。

肖正阳，他亲如手足的兄弟，如今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种失败的气息从他体内弥漫而出，使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那巨大的挫败感。他内心里的城堡已轰然崩塌，残垣断壁里杂草丛生。这个如拿细耳人参孙般强大的男人，有着一颗如此脆弱的心灵。

天色暗下来，天空如克什米尔蓝宝石般清澈透明。月亮如同冰冷的弯刀在头顶高悬，璀璨的群星亮晶晶在空中闪烁。草丛中不时传来蝈蝈和蟋蟀的鸣声。他缓缓点支烟，望向摘下满手花草奔来的安琪。孩子采来的有紫花苜蓿、蒙古黄芩、野芍药、矢车菊、山丹花、金莲花、格桑花、鸽子花和小黄花。“老师，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花。”

顾之风将烟掐灭，接过孩子递来的花，说：“老师帮你把它们插起来好不好？”

“好！”孩子高兴地说。

顾之风用瑞士军刀把空矿泉水瓶割开，把那些漂亮的花放进瓶子，倒上矿泉水递给安琪。安琪用小鼻子轻嗅花香，神情陶醉地说：“真香，我要把这些花送给爸爸！”

顾之风轻轻捏下她的小脸说：“你爸爸一定会很快心。”

孩子多么单纯，她不知道这些花根本保存不了多久。但是他不愿让孩子失望，违心地说出这样的谎言。谎言，或许还有补救的方法。他的脑海里随之产生制作干花的念头。

“安琪，我们要不要让这些花保存的时间更久。那样就可以在带给爸爸的时候，仍然像现在这样漂亮。”顾之风望着安琪问。

“当然想了。那我们现在就让它们保存的更久吧。”孩子充满期待地说。

“好吧。”顾之风将水倒掉，用瑞士军刀把多余的枝叶去除。他找棉线绑在花朵的底端，用面巾纸将花茎上的水吸干。在后备箱挂起晾晒绳，将花倒挂在棉绳上。

孩子安静地在旁边观看，等顾之风做完所有事情，才好奇地问：“老师，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花儿像晾衣服一样挂起来呀？”

“老师要把它们制成干花，那样它们就能保存得更久。”顾之风微笑道。

夜清澈而透明，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包裹在蓝宝石里。安琪在睡袋里熟睡，鼻息变得均匀。顾之风关掉露营灯，独自坐在帐篷外边抽烟。不远处的帐篷亮着灯光，隐约有说笑声从帐篷里传来。远处的村庄有零星的灯火，偶尔有犬吠从村子里飘来。

这里，据说曾是草原丝绸之路。在东方，草原丝绸之路和沙漠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开辟了包容互信、交融互鉴、合作互利的大通道。在西方，“枪炮、病菌与钢铁”，没有带来文明，而是摧毁文明。它们摧毁千年积淀的文明，也摧毁人们内心的信仰……

星空下，他隐约看到山顶上站着一匹白色盘羊。可是，那羊怎么会发光？他从车上取下望远镜，聚焦后看清山巅站立一头奕奕放光的九色鹿。他疑心自己看错了，想走近些观看，发现那头九色鹿已消失进茫茫夜色。他揉着眼睛，感到说不出的诧异。

月亮如同白色的利刃，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顶。他将望远镜放回后备箱，怅然若失走向自己的帐篷。不禁想，我们的心灵正被这个物欲的世界侵蚀，所以无法看到真实的自然。

阿修罗，是如神如鬼的存在。它的利刃划过世界，会给人类留下怎样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