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说了算3(2 / 2)

“那……你是准备留下这个孩子了?”

留下这个孩子吗?

温清纶得承认,他根本没有一个确定的想法,他的脑袋现在无比割裂,各种声音都在尖叫。

有哭嚎着说你的人生毁于一旦的声音,有劝自己从此认命、不再纠结于beta攥在手里的权利究竟缺少多少的,有怒吼着晃动心脏说好不容易奋斗到了这一步难道就这么为了一个孩子随意放弃的质问……

但也有一个声音,很微弱,却又很振聋发聩——

你拥有任意处置的权利。

任意处置的权利?温清纶自己都觉得可笑,不说家庭、学校甚至社会层面的态度如何已然明了,遑论国家宪法从未赋予他们这类人这样的“自由”——曾经拥有过,但半个世纪前便被毫不留情地收回。

温清纶看了看手机里齐玉堂发给自己的消息。

“这可是个alpha!还不赶紧拿孩子抓住他 !多少beta想要嫁给alpha!”

可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动摇过自己的信仰。

按住语音,温清纶脱口而出:“要不要这个孩子跟ta另一个爹究竟是alpha还是beta没关系,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也不是我为了孩子就选择结婚的理由……”

或许齐玉堂压根就不能理解,他的挣扎根植于一种更加沉入地底的渴望。

“……孩子不是结婚的充要条件。我有权利选择生或者不生这个孩子——因为在最后那一刻,这段关系的双方都已经默认可能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说到这里,温清纶突然有一点卡壳,他松开了手指,消息“嗖”地飞了出去。

真的是双方都默认了这个结果吗?

追根溯源回到意外发生的那一天和往常一样细心、妥善,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不……一失足成千古恨。

温清纶的眼前闪现出一张面庞,那张脸上最熠熠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他不敢再回想下去了。

因为讳疾忌医,因为世人都不信beta那没有信息素或者标记铭誓的爱。

大概齐玉堂被他的话吓呆了,迟迟没有回复。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温清纶坚持要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话说完:“但是,生殖·腔是我自己的,没人可以替我自作主张……要不要为了孩子去结婚,我的答案是不可能,且不会改变。”

“……婚姻只是抚养孩子长大的通用选择,在我看来,非婚关系也可以形成稳定而健全的家庭关系。”

“在爱一个甚至还没成型的孩子和爱自己的排序上,我从来就是这么自私。”

他从来就这么自私。

他只想为自己活。

齐玉堂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他划入“神经病”的范畴上网求助去了。

温清纶也没指望他能理解自己,从小到大,他遇到的beta几乎都和温涛、叶白薇一样,坦然接受了庸碌这个最适合beta在abo社会里过活的生存方式。他也没有多失望,齐玉堂所代表的不过只是他生命过客里的某一道剪影罢了。

手机里的来电、短信、社媒消息多得差点把机子卡死,他试着清了清内存,结果进度条将将转到95%的时候,一通不长眼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妈的,温清纶气得要骂娘了。

好不容易等手机页面卡出来电提示,看见上面那个叫“季司游”的署名,手机差点没脱手而出。

“不接!”温清纶戳拒接,手机没反应,继续戳戳戳,手机还在不长眼地叫着、震着。

这破手机真的和季司游一样烦!

这一通电话很快就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自动挂断,温清纶骂骂咧咧地返回到清内存的界面,他妈的进度条又得重新开始。

这次没等到清理5%,第二通来自“季司游”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温清纶和手机大眼瞪小眼,接个屁!接了说什么?

说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过失害你喜当爹?还是说你放心孩子的生死由我犯不着影响你的生活?

都什么破事儿!

温清纶烦躁死了,一把挠乱垂到眉梢的头发,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手机不争气,没收到任何信息”。

都摊上这么糟心的事情了,就原谅他的掩耳盗铃吧。

·

易阔律师事务所某安全通道楼梯间,季司游再一次试图打通温清纶的电话,但仍旧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告终。

他看了看时间,距T大BBS上出现初始爆料已经过去整整3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这桩高校“丑闻”的主人公至少已经经受了3个小时的网络人肉、舆论攻击。

一想到对方正在持续不断地遭受着这样滔天的压力,且自己直到十分钟前才通过同事知晓这件事——更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有找过自己——季司游不禁有些方寸大失。

几十通电话石沉大海,短信、微信也砸不回回音。

季司游脊背窜上凉意,他出来得急,没有披上外套。

11月的天气从不善待任何一个只穿着一件衬衣的人,他被冻得鼻息都粗重地吸呼吸呼着,却还是执着于朝那个没有应答的号码拨出一遍又一遍。

·

疾步走在校园马路上的温清纶第101次发誓,今晚上必须要把这双磨脚的破鞋扔进垃圾桶!

当然,这也是他第202次羡慕校园里的有车一族——T大实在是太他妈的大了,光是靠脚丈量一圈,都能走到天荒地老去。

他也不是买不起架电驴,但平日里能乘校内公交上课下学,也就迟迟没有敲定买驴的事情。

反正他这会儿是后悔死了,小腿走得发麻,最近的一处公交站还不知道在哪个遥远的天边。

稍微在路边草坪里的木椅上休息了几分钟,目送无数双透着打量、试探、怜悯、嫌弃的眼睛逡巡后又离去,温清纶冷哼一声,差点没和其中某个大摇大摆盯着他肚子看的人打起来。

太特么欺负人了,哪个傻逼爆料的时候还专门把他名字、照片放上去的?

别让他逮到,否则他非得给人摁进马桶里吔屎,妈的。

温清纶停留的这个地方正巧离经管的学院楼不远,绕沿着河道一个弯就到。

不是个个都想从当事人这里听到什么劲爆的料儿吗?

温清纶好整以暇地从木椅上起身,整整身上的风衣,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自家的学院楼。

爹现在就来喂你们,敢漏一点都别想就这么撒丫子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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