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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食材若能让人吃饱,还对身体没有太大危害,那就是功在四海!

他当即唤来手下,让他们根据描述和秦夏画出的图示去寻找这种植物,或者先在京中找几个西南人打听,只要是当地人,多多少少都会见过。

魔芋吃的是根,但地上的茎叶颇为特别,叶子集中在顶部,像一棵小小的树。

消息隔天就传了回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厂卫来自天南地北,其中就有西南人士,不是别人,正是卢亮。

他一看纸上的图案轮廓,儿时记忆即刻涌现。

“这东西在我们那里叫灰草,采了可以卖给药铺,底下的灰草根不能吃,小娃娃都知道有毒,吃了以后嘴巴会肿,像被火烧了一样,还会上吐下泻。”

得知灰草根磨成粉可以变成“豆腐”,他表示从未听闻,也没见谁家这么吃过。

“要是能吃,早就挖来吃了,这东西在我们那里,漫山遍野都是。”

故而灰草这味药材也不值钱,一大筐只能换几个铜子,都是农户打发小孩子去采挖,补贴家用的。

虞九阙出于对秦夏的信任,从未怀疑过此物不能吃。

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一批灰草根,让秦夏打个样子出来,他也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厂卫们领命而去,这回不为刺探情报,也不为追缉要犯,而是上山下乡,企图在除西南以外的地方就近寻到一棵灰草。

因为他们找郎中打听过,灰草不是西南特产,北地也有,只不过相对罕见。

三日后,两筐灰草根快马加鞭地送到督公府邸,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还挂着土泥,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秦夏压根不嫌弃,反而喜形于色。

“正是此物!”

魔芋,或者按照大雍的叫法,称其为灰草根,整体圆滚,当中内陷,他断断不会认错。

得了灰草根,万事都好办了。

天色已晚,城中的磨坊早就打烊歇业,现在粮价疯涨,舍得来磨面的人也少了。

不曾想后院里饭刚摆了一半,就来了人,极不讲究地哐哐砸门。

磨坊掌柜放下筷子,骂骂咧咧地走出去,一开门瞧见厂卫的衣裳,险些没背过气。

而厂卫一左一右,强行把他架起,又搬进一筐“丑南瓜”,勒令他磨成粉。

掌柜也不敢问这是什么东西,叫上儿子,拴上老驴,苦哈哈地磨了一整夜。

晨光熹微时,两筐灰草根变成了一大口袋灰草粉,厂卫把一块银子丢在磨盘上,扛起就走。

留下的掌柜跑过去一看,嘿,足足五两银子!

他一下子觉得厂卫好似也没那么可怕,起码找老百姓做事,还晓得给钱不是?

灰草根转了一圈,变了个模样,重新回到秦夏面前。

他闻声起床,预备去灶房教人怎么做灰草豆腐。

虞九阙也被吵醒,撑床起身,明显精神不足。

他夜里起夜频繁,睡不了整觉,眼下发青。

秦夏劝他多睡一会儿,虞九阙不肯,强行爬了起来,一通更衣洗漱,简单用了点早食。

他已计划好,做出灰草豆腐后,就带着这套东西进宫,眼见为实,足以说服那群五谷不分的文人大臣。

抵达灶房时,这里的人已经根据秦夏事先的吩咐,烧出了一大锅热水。

秦夏拿出一个小瓷碗,舀了一碗灰草粉,倒进锅中,拿着大木勺缓缓搅拌。

约莫过了一刻钟,锅内的灰草水已经粘稠如浆糊。

几人合力,把灰草水转移到木盆中,倒入滤过的草木灰水,用来替代碱水,没过多久,粘稠的灰草水开始慢慢凝固。

秦夏气定神闲,用木铲把灰草豆腐分成小块,取出其中一块放在菜板上,切成细条。

再加盐、糖、醋、辣椒、蒜末等调味料,一盘大雍版的酸辣魔芋粉就做好了。

虞九阙独享一份,剩下的秦夏递给那几个等在此处的厂卫。

最先拿起筷子品尝的是卢亮,他从未想过灰草下面有毒又丑陋的根,能变成这种看起来有点像凉粉,却又明显比凉粉更扎实的吃食。

尤其再经秦掌柜这么一料理,闻起来可以说是太对他的胃口!

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条送进嘴里,口感滑爽有韧劲,酸辣开胃,这样的吃食就是摆在酒楼里卖,他也会买账的。

身边人已吃起来,秦夏却没闲着。

他吩咐灶房中人分成两堆,一堆用漏勺做简单的“灰草面”,另一堆则和他一起做“灰草饼”。

前者的工序和做灰草豆腐差不多,只是要在它彻底凝固之前,通过漏勺令其变成条状。

灰草饼也不难,无非就是把灰草粉当面粉用,揉成糙面团,揪成剂子压成片后,烤熟了就能下肚。

不起眼的灰草根,在秦夏的手里,居然能变出三种吃法,不用说灾年救急了,这个食方若能传遍大雍,那些个贫民人家,平日里多半也能凭此混个饱腹。

更进一步,或许还能充当粮草不足时的行军干粮。

虞九阙看向在灶房里忙碌的秦夏,唇角微微上扬。

这一刻他在想,若西南百姓能平安度过此劫,他定要后世史书内,也要留下秦夏的一笔踪迹。

一食方,救万民。

伴随着圣上龙体大安,重新临朝,盛京城像是在一夜之间恢复了生机。

天气转晴,雨云尽收,西南受灾的州府,在朝廷有条不紊地安排下,未曾因旱灾生大乱,连离乡逃难的流民都不多。

相对而言,北地的雨涝影响有限,不至于闹到绝收的地步。

皇上下旨,命各地官员查勘田产损失,根据情况,最多可免三年粮税。

金殿之上,山呼万岁。

退朝后,虞九阙单独面圣。

通过东厂返回的情报,他手里另有一份官员名单。

这次西南灾情,牛鬼蛇神乱舞,该冒头的,不该冒头的,都没逃过厂卫的眼睛。

当地官场已烂到根里,但总不能从上到下全都拉来京城砍头,那样岂不无人可用。

皇上接过名单,看了许久,最后用朱笔勾画一番,又还给了虞九阙。

虞九阙看过后心里便有了数,知晓这里面哪些是要大张旗鼓捉拿的,哪些是要暗地里警示敲打的。

把事交给虞九阙办,皇上是一万个放心。

只是他过去半个月没怎么见对方,今天乍一看,发觉虞九阙和大病初愈的自己一样,都清减了不少。

身形一薄,眼看官服再宽大,都要遮不住腰身了。

“来人,赐座。”

虞九阙忙道不敢。

御书房赐座,一般是上了年纪的阁老才有的待遇。

“让你坐你就坐,离朕近一些,也好说说话。”

难得皇上有闲情逸致,虞九阙也确实背痛腰酸。

只得谢了恩,小心落座,挨了个椅子边,背挺得笔直。

接着,皇上摆手,屏退了闲杂人等。

这些日子虞九阙的辛苦,他看在眼里。

朝中对于他重用这名哥儿内侍,并非没有微词,实际上每天弹劾虞九阙的折子,都能专门分出一摞。

要说他为何还要“一意孤行”,道理简单,因为虞九阙是个忠心耿耿的纯臣。

从他被复立为太子,再到坐稳龙椅皇位,其中都有虞九阙的助力。

且当初若不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好二弟,在吃食当中动手脚,他现在指不定早就去见了阎王。

这样的忠臣近侍,如良将般难得。

何况虞九阙在他面前从未求过什么恩典,既无什么姐姐妹妹要送进后宫谋宠,又从未与朝臣牵扯不清,勾结党争,更不见收受贿赂,以权谋私。

为数不多张口的时候,大都与他那位在宫外开酒楼的相公有关。

比如上一回,专门进宫,居然是为了讨一罐“糖水波罗”。

想及此处,皇上都有些想乐。

如此劳苦功高,自己再继续把一个有孕的小哥儿当牛马使唤,多少有违仁君之道。

再者秦夏这次献食方有功,论理该赏。

顺道,内侍未出宫前不可成家的规矩……

也该辟个特例出来了。

虞九阙出宫时,带走了一卷圣旨和一串的赏赐。

皇恩浩荡,他心底长久挂念的事,总算一一有了结果。

皇上将他和秦夏的关系过了明路,日后自己在宫中行走,也不必再想办法遮掩孕肚。

现在还好,再过一阵月份更大,还真够难办的。

两人加在一起得的赏赐更是优厚,金银玉石、绫罗绸缎,塞满府中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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