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是会变的27（2 / 2）

贾廷被这个数字噎得几乎说不出话，他游走天下两年，亲眼见到大明百姓生活如何疾苦，哪怕是二两银子，都足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一年，二十万两，那是多少生民膏血？

“如果谢阁老竟是这样的人，先帝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辅政之责？”

刘瑾摇摇头：“我伺候主子万岁爷多年，主子做太子时谢迁曾任经筵讲师，我认识他很早；那时候的谢迁中正秉直，是值得信赖的诤臣，先帝爷圣明烛照，不会看错的。”

“那为什么．．．”

“孩子，你还年轻，不明白人是会变的。”

刘瑾轻轻叹口气，走到贾廷面前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自爹娘死后，贾廷的头只有师父和大师兄可以摸，连感情甚笃的二师兄周淮安开玩笑摸一下他都会翻脸，可今天他对刘瑾突如其来的摸头杀竟是受之自自然然，好像被他摸过很多年一样。

“当你手握重权、执掌朝政，多少人趋之若鹜？能在权位面前不变本心的贤臣古往今来有几个？倘若人人都如周公吐哺、武侯扶汉那般，又哪来朝堂凶险的说法呢？”

贾廷被这番言论深深触动，沉思不语。

“本朝之中，刘健性格刚愎不纳人言，谢迁暴虐乖张党同伐异，幸好，内阁里还有一个人保持初心，不然真不知大明会是什么样子。”

刘瑾坐回椅子，慈祥的目光投向贾廷：“孩子，我六岁净身入宫，本是个断子绝孙的命，你刚才所言拜义父云云，我心里虽然高兴，却也不敢当真；现在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我这个人名声不好，跟我掺和到一起，只怕有损玉面修罗的侠名，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们谁都不必再提了；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待到伤势痊愈，我保你安然无恙离开兴平府；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我救你绝不后悔，只盼将来我死于非命之时，你念及旧恩去我坟前看一眼，那就是我刘瑾天大的福气了。”

说完刘瑾站起身来，眉宇间有些怅然：“好了，果然上了年纪，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刘瑾刚推开半扇门，忽听身后咕咚一声，他愕然回头，却见贾廷直直跪在地上，冠玉般的英俊面孔上写满坚定。

“孩儿贾廷，拜见义父！”

刘瑾呆住好半天，眼角的皱纹层层绽开，眼窝里浮现一丝水气，回身快步上前双手扶住贾廷肩头，嘴唇哆嗦，声音发颤。

“廷儿，好孩子，快起来，从今往后遇到什么事情都别怕，有义父在，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义父也要保廷儿一生安稳！”

“义父——”

贾廷投入刘瑾怀中放声痛哭，这个温暖的怀抱令他想起了儿时扎在父亲怀里撒娇的模糊记忆，不觉百感交集，俊俏的脸蛋哭成了花猫，引得刘瑾流着泪笑他。

“好啦，玉面修罗都变成花面修罗了，你身上有伤不能这么哭，快起来，时候不早了，陪义父用晚膳吧。”

“孩儿遵命。”

龙门客栈甲字二号房，天色已近正午，阳光透过窗棂照射着贾廷脸上的两行清泪，泪水穿越漫长又短暂的时光隧道，一如当日，又不是当日。

五年了，很多事都变了，很多人，也变了。

很可惜，绝大多数的人和事，没有变成贾廷理想中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多想时光可以停留在那一刻，停留在谈家庄那间温馨的屋子里。

贾廷静静躺在床上任凭泪水肆意流淌，这五年唯一不变的，是他雌雄莫辨、颜值拉满的脸。

不对，应该说他一天比一天更帅了，但也一天比一天更痛苦。

义父，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