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段灿本打算随口两句敷衍一下，可看着那双噙着眼泪的眼睛，他的心软了下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这一去能不能回来，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爷，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哪？”

段灿摇摇头，虽然他无比信任自己的夫人许惠，但是秘密一旦说出口，不论说给谁，哪怕是说给天地，都不再是秘密，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夫人牵扯进来。

“老爷你就一定要去吗？我们儿女双全，衣食无忧，正是得享天伦的时候，你非要离开定陶是做什么？”

段灿抓起了许惠的手：“夫人，你不明白，我这是为了自己，我感觉我现在的生活没有意义，我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本心，你懂吗？。”

许惠茫然的摇摇头，在她看来，能吃饱穿暖，还不用费劲操劳，儿女也都成家安定了下来，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段灿叹息转头看向窗外道：“夫人，你不懂我，我自六岁开始读书习武，四书五经无一不读，君子六艺无一不精，可最后却活成了一个糊涂县令？”

许惠从段灿的身后抱住了他：“老爷这么说，那一定是有你的道理的，带上我吧，我们一起走。”

段灿大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夫人，你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苦寒无比，和边塞的草原接壤，流贼，寇匪，蛮夷！”

“那地既然如此混乱，那老爷为什么非要去呢？我读的书不多，我不懂那些，但是我知道，只要老爷在的地方，那里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与好处。”

段灿一时无言，紧紧的抱住了许惠：“那等会和奇儿，言儿他们好好的吃最后一顿饭吧。”

……

一旁的厨师为段灿一家烤着肉，许惠不断的和段奇，段言拉着家常，段灿时不时的插几句话，场面看起来也十分的温馨。

等到吃饱喝足后，段灿出声道：“我决定了，两天后，我和你们的母亲就会一起离开定陶，去四周转一转，散散心。”

段奇缓缓将碗筷放下：“父亲，你这是要去游历？你当你还是二十岁的年纪？你一走了之有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

段灿面色不变：“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事我心中早已有数，至于之后的事，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

段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父亲，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你要把定陶县令的位子让出去，为什么不留给我？”

“我现在给你，你拿的住吗？”

段奇瞬间暴怒，站起来大声叫嚷道：“那为什么不等等！再过七年，不，五年！我就有接任的资格了！”

段灿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你给我坐下！你要谋逆吗？你把定陶县令一职当成什么了？我们家的私产吗？”

段奇瞬间从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这个时代不孝是极大的过错，他诺诺的坐下：“我们身边的人，哪个不是这么做的？父死子继，天经地义！父亲你就是太过看重规矩了，现在哪还有人守这规矩。”

段灿叹息：“不是这样的，规矩是保护我们的，想当初，你爷爷……”

段奇不耐烦的打断段灿：“我知道，我知道，父亲你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爷爷是应了建安十四年武帝的招贤令才起势的，置田地，请讲师，交贤友，这才从缺衣少食的百姓变成了士族。

可是父亲，现在已经是嘉平三年了！武帝的招贤令已经过去42年了！天子都换了三个了！从建安年间起家的，也就你把这事挂在嘴边，他们哪个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整体自吹，不是汉朝的隐士就是春秋的贵族。

你知不知道，你把招贤令挂在嘴边这样很丢人啊！

外面的人都笑我们底蕴浅薄，也只有你还念着那些百姓，想着自己是百姓出身。

再说了，那些收拢来的流民，能算百姓吗？”

“住口！仁义礼智信，以仁为先，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段奇还想说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后，段灿看着低头垂泪的段奇放下碗筷，不由得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有些偏向的：“这事我已经给你爷爷说过了，我有自己的理由。儿子你放心，即使我从定陶县令一职上下来，我也会给你铺一段路的，随时不能直接继承，可是也要比其他人要好走的多。

至于我，我只是想按照书上的路走一走，我也不知道我是对是错，所以我要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