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条无路之路81(1 / 2)

北青新王被灌了虫毒,梅和果断与狠辣远超他的认知,只有韩昙和白芷汀手上有压制缓解的药,他只能伏低做小登基后恭恭敬敬将太子、梅旸、方算子还有戚朝阳的尸体送了回来。

韩昙为找梅旸昏死在交战地,被梅和的人拉回来,即使交战地已经打扫干净韩昙依旧日日去,梅和没有告诉他梅旸在北青手里,也只有心腹知晓他们已经回来。

梅和去见梅旸,梅旸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梅和只有面对梅旸时有深深的愧疚感。

“暾暾,我不知道会日食,也不知道戚朝阳会受其影响而死,方海、唐渊、凌霄云他们都活着……”

梅旸痛苦的闭上眼,无力道:“你不要跟我提唐渊……”

“好我不提”梅和蹲在梅旸身前“眼下北青已败,南靖再不会受其挟制,暾暾如你想登得皇位,二哥助你……”

梅旸冷漠盯着梅和:“你费了如此大的周折,甘心拱手让与我?”

梅和:“我从未想过要南靖,我只是在救南靖。”

梅旸猛地坐起身面带凶色大吼道:“救南靖有万种法子,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你知不知道你杀了多少无辜!你见过海州引营有多残忍!滨州死了多少人!”

梅旸揪住梅和的衣领双目通红逼视着他,语气压抑狠烈:“我不愿意相信是你,我想不明白这样坑害南靖你能得到什么,直到落到半乾坤手上我才想明白,这一切只能是你!雷将军他们本可以打赢的,本可以堂堂正正将海州收回凯旋而归做南靖英雄,可他们却背上了战败的骂名,为国而战却死在自己主子的局里,都是拜你所赐!”

梅旸将这几日所有的委屈、悲愤、无力都发泄在他曾经最喜欢的二哥身上。

梅和握着梅旸冰凉的双手,安抚道:“暾暾你冷静些……成远算着不恤近怨,成大事者不顾细谨,鲁铎没教过你吗?”

梅旸一把推开梅和蜷缩到床角:“你不要叫我暾暾,你不是二哥,你与韩昙都是地狱恶鬼,你们手上都是血别人的血,身上爬满肮脏的黑虫!”

梅和试图靠近,梅旸挥手一巴掌打在梅和脸上。

梅和被激怒:“雷鸣打赢了又如何?能改变议和的下场吗?南靖一半以上的官员是内贼。你告诉我还有哪条路!”梅和声音越来越大“还有哪条路不沾血可以不必将滨州割给北青,他日不必将烟城甚至京城拱手送给北青!哪条路可以杀了那些出卖南靖的狗贼,可以挽救南靖于风雨飘摇!可以让北青匍匐在南靖面前!你来替我指条路!”

梅旸被问的怔住,他没有另一条路,大哥为了促成和谈可以将南靖尊严踩在地上,让香雪海任人宰割,只会因不用割滨州而窃喜,大哥的懦弱愚善成就不了南靖的未来。

梅和平复心气:“梅旸,你与太子不同,你可以做那个位置,我会背上所有罪责甚至还雷鸣将军戚朝阳他们清白,之后马上回江南永不再踏入京城,南靖会在你手上成为太平盛世,你会名垂青史成万世明君。”

梅旸垂目瘫坐着带着哽咽无力道:“我做不了皇帝,我也不会去做皇帝。”

梅和:“弟弟,你不要意气用事。”

梅旸抱着双膝,颓唐的望着梅和:“二哥……你知道我人生最开心自在是什么时候吗?是与韩昙在烟城做江湖骗子和在江南跳船一路乞讨到滨州的时候,粗布草鞋忍饥挨饿,但是自由自在。我不想做被束之高阁的精贵瓷器,我想拔掉那层釉子做个粗陋的原埤,放在家徒四壁的陋室我也开心。你说的对成远算不恤近怨,成大事不顾细谨,我没有另一条路指给你,我也做不了你。”

梅和:“你无需做我,北青已经败了,你只需做你自己。”

梅旸:“老师说只关心民的人成不了王,帝王是算计民,民不等于国,国安不等于民安。曾经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梅和:“你不用算计,所有的事二哥都已代你做完。”

梅旸摇头哂笑:“二哥也说了是代我做完……我没有办法逼大哥退位,面对不了父皇,杀不了佞臣,我可以为了香雪海献上自己,但我不会为南靖抛弃香雪海。”

梅和面色冷肃:“梅旸,作为皇子尤其是一个高明聪慧的皇子,不做皇帝就会是祸端,想要自由是需付出代价的。”

梅旸抬起眼皮虚望着梅和:“什么代价,死吗?死了自由,比做皇帝好。我宁愿死都不会踩着尸堆坐那把椅子,我不会让你们把欠下的那些血债全都倾倒在我身上……”

齐欢来见已经闭门三日的梅和,眼下乌青唇色青白,衣着整洁依旧掩盖不住颓丧,“二公子再熬下去会吃不消的。”

梅和沉声道:“将梅旸根断了……”

“三公子……断……根……?”齐欢对梅和的命令向来不多问,但此时的惊慌错愕让他不自觉反问出来。

梅和忍着怒气:“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齐欢愣怔了须臾道了一声:“……是……”

梅和自顾自道:“暾暾彻底的自由是需要代价的……”

傍晚时分齐欢带着巨大惊吓来复命,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发颤,脸色非常难看,齐欢迟疑了半晌对梅和道:“二公子,三公子的血……是黑的……”

梅和周身一凛,瞳孔骤紧盯着齐欢,手上的茶险些摔下来,梅和死死攥着茶杯,指节由白变紫,他觉得自己是一条被打到七寸软肋的蛇,下棍子的就是自己,剧痛袭遍全身,痛到冷汗淋淋。

屋内死寂,齐欢不敢动,许久梅和垂目无力的挥了挥手,齐欢悄然退出去,屋内恢复黑暗,两滴泪滴在茶杯里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梅和愈哭愈烈双肩抽搐如受了莫大委屈的孩童,茶杯摔在地上,裂的粉碎,梅和仿佛回到了初到江南时的无助,夜那样黑那样长,他紧紧抱着小小的自己蜷缩在硕大的宅子里,一夜一夜熬着,白芷汀曾给过他一道光,梅旸也给过他道光,将黑夜照的不再那样瘆人寒冷,现在他们都收回那道光了……

他想拿剑杀了自己,梅和此时明白什么叫天道轮回,什么叫因果报应,什么叫求死不能。

两日后,齐欢命人架着梅旸去到梅和的书房,梅和与梅旸一样的憔悴,只不过梅和更体面些。

等所有人退出去,梅旸一身白色里衣似囚衣,鬓发散落趴扶在地上。

梅和蹲下身:“是半乾坤给你的下的虫毒?为何不说。”

梅旸抬头面如枯槁仰望着梅和:“我为何要与你说,我死了不是更好,你如此对我,不也是害怕将来登基,有人拿我的名号反你,你心虚……”

梅和站起身,心疼的看着梅旸,将一封信扔到他跟前。

梅旸双手颤抖着展开,上面赫然写着:陛下虫毒发作,不治殡天。

梅和俯视着梅旸:“太子私通逆党致使南靖兵败,雷鸣戚朝阳战死,南靖七万军覆没,依律废除太子位,贬为庶民,施以斩首。”

梅旸死死攥着信纸,心如死灰,撑着双膝跪在地上,拉住梅和的衣摆如一条垂死挣扎的狗,乞求甚至哀求道:“二哥……求你,杀了我吧好吗?梅和……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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