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喜欢你,像咳嗽一样忍不住31(1 / 2)

七月,女皇夫妇决定移驾西都行宫避暑。除东宫率六部留值官员留守京师外,其余诸人俱要随驾离京。其中当然也包括女皇的爱女英王和她一干跟班。

庆善堂众人忙着收拾离京前一应事务,只有道祯翘着腿坐在阴凉处啃甜瓜。

九光一踏进庆善堂便大呼小叫:“大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说!”

“先说哪个?”

“再啰嗦就出去。”

九光不等人伺候,自己搬来一张软垫坐在她身边:“好消息是避暑期间宗学停课。”

“甚好。坏消息呢?”

“宫里安排了人教授礼仪。”

“什么?”道祯不禁跳起来:“三岁孩童吗?还要学礼仪?”

“据说是我阿娘去圣人处进言,圣人就指了宫里的内官教授礼仪。不知道圣人指的是哪位内官,好不好相处···”

“总跑不了是高、冒、魏几家,毕竟自明皇帝起就世代在大内侍奉。不管是谁,既奉旨而来,想来也不会手软。”

怀着悲怆的心情,大梁两位顶尖纨绔执手相看泪眼。

天子出巡,八方来朝,旌旗展展,仪仗赫赫。

清早天蒙蒙亮,浩浩荡荡的送驾、随驾队伍就已从皇城一直蜿蜒到城门。左右金吾卫将所经道路围得严严实实,左右千牛卫则花钿绣服,衣绿执象,腰挎千牛刀,列队策马护送宫里贵人们的车舆。长宁城万人空巷,山呼万岁,震彻云霄。

直到御驾去远了,人群才渐渐散去。

同为送行前来的陈慎转身准备离去,却听身后一个人唤他道:“大王留步!”

原来是应如是。执手见礼毕,只听如是笑道:“九光离京之前曾百般嘱咐在下,多寻些好玩之事,莫要让大王冷清了。今日长辈们都伴驾离京了,大王若有空闲,不妨一道去散散心。”

陈慎一笑,这哪里是九光能想到的事,分明是道祯的口吻。应如是在五姓子弟中地位超然,又有亲妹、表妹两个“混世不肖女”垫背,偶尔做些不合规矩的事也无人过问。于是两人坐上应家马车向曲江而去。

曲江边早已搭起一线凉棚,如是携了陈慎在棚中坐了,便有下人端上凉茶凉糕等物。

正值盛夏,别处酷热难当,江边却凉风阵阵,很是舒爽。

“阿舅去得早,孝惠宫常年养在主父宫中,性子也随了主父,端方庄重,兄妹二人并不算亲近。九光与英王自幼相伴长大,都是爱胡闹的性子,倒很是投契。英王未曾出痘,幼时宫里担心她夭折,如今也长了十七岁了。”

“大梁不比北齐,男子不如女子强悍,安守内室,侍奉婆翁,辅助妻子就是本分。自见了大王,有时我也羡慕齐国男子,能读书举仕,开疆拓土,延续姓氏。不过我这样的出身,也没有什么不足了。”

陈慎耐着性子听他倾诉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事来:“在府学时曾听人谈起东宫···”

“东宫的父亲德卿是赫利人,这赫利人是南蛮氏族,英祖时因造反被剿灭,族中男女俱被罚为奴。赫利女子柔弱,大多充掖宫廷或是皇室宗亲府邸,以及织造、良酝、亲农等官署做粗使婢。赫利男子中多数强健粗壮的做了兵户,少数容貌秀美的就编入了乐府教坊,后来也从中择选出挑的入宫做宫奴,极少数能晋升内人。”

“德卿便是侍候圣人的下赞内人。因圣人与主父成婚十年未有所出,机缘巧合伺候圣人有妊,生下了当今东宫。大梁规矩是贵贱从父,东宫为纪王时因父亲低贱,难以婚配五姓世家。可是议亲期间,德卿突发急症薨了。主父怜其一生谨小慎微,便一力做主,为她婚娶了江南世家祝氏子为王君。”

“祝氏婚后不久也病故了。如今的太子主君何青昀乃同中书门下三品,礼部尚书何仲闻的幼子。本人不过平常,只得了好母亲。都说今科探花顾殊有惊鸿之才,依我看,顾殊终究失之稳重,未必能追赶仲闻当年。”

如是见陈慎听得认真,便端起手边茶盏饮了一口,继续道:“何仲闻为人清正宽厚,在世家及寒庶清流中极具名望。她年长的儿女多数已过世,只得一个长女和这个幼子,多少世家女子求娶而不得,却给纪王做了继君。那时诸位皇女中出身最贵的英王年幼,又未出痘,纪王占了居长的优势,又得了这桩婚事助力,这才入主东宫。可又如何呢,东宫对他只是面子情。外人不知道,却瞒不过常在宫中走动的人。”

说到这里,如是似乎察觉有些不妥,便将话题转向别的方向。

陈慎想到之前老师来信所说,自两国议和后,梁国以护商名义占据沿江州县至今,每每开口要求齐国输诚纳贡,马氏均全盘接受。先前以为马氏抗梁保国有功的人也渐渐不满起来。

加之这段时间冷眼看来,梁国内部亦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东宫储位不稳,党争渐趋公开,财政入不敷出,藩镇勾心斗角,跨江北犯更像是为转移矛盾。马氏面对外强中干的梁国只知一味退让,便显得更加可疑。

回到使节府已是击钲时分。直到夜深,陈慎仍坐在案前读书。想起近来所闻之事,有心给老师写信,只觉云深雾罩,没有头绪。忽听一旁的常胜轻轻咳了一声,他放下笔道:“你伤还未好,不必在此伺候,换其他人来吧。”

“奴已大好了。大王,夜里凉,还是早些歇了吧。”

陈慎见他面色蜡黄,心中不忍,便依言弃了手中的书卷。

不一会儿,常胜奉上汤药来。他想起自那次遇刺受伤,道祯荐了不少良医,搜罗了许多珍稀药材,即便伤愈也不曾断了补养,不由心头一暖:“你说那位英王如何?”

常胜一愣,又笑道:“奴不敢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欠她的这份情总是要还上。”

“若在大齐,凭英王这品貌,王妃拣选肯定入不了围。”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问的是英王与那东宫太子比,如何?”

常胜装傻:“啊?大王原来问的是这个。这样的事,奴可插不上嘴,还是等明日崔郎君来了,大王与他说吧。”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玩话,这才熄灯歇下。

刚过三更,半梦半醒的陈慎忽被亮如白昼的火光惊醒,只听门外人声沸腾,夹杂着一声凄厉的呼喊:“使节府走水了!”

常胜匆匆取来披风,扶着他冲出门去。府中侍卫立刻一拥而上,护着陈慎向后门处退去。此时正门方向火光冲天,哭叫哀嚎混杂着呼走救火之声响彻四周。

混乱中,自内墙头跳进十几名蒙面黑衣人,手持刀刃向陈慎杀来。侍卫们措手不及,很快便落了下风。眼见黑衣人越来越多,侍卫们只能团团围在陈慎身边,艰难地向门边撤退。

一股浓厚刺鼻的烟味袭来,火越烧越近,陈慎身后已无退路。

正在此时,墙头的蒙面人纷纷惨叫着掉了下来,接着便有十几名平民打扮的女子跃进墙来。其中一人抓住陈慎的手:“大王,冒犯了!”随即在同伴及侍卫的掩护下踢开门将陈慎送出了使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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