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中师生林一林 第二部分 凤安区16-179(2 / 2)

“这一周工作安排,上周末就公布了,大家照着去做就行了。今天开会就讲一件事,而且这件事,本周就完成。住校教师按户重新安装电表,电表由学校统一提供,明天单线入户,各户的电表统一装在大铁箱里,由学校上锁。不愿意安装电表的,请与供电站联系,学校切断电源。大家别在心里骂我,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散会。”会议一散,林一林骑上自行车就回家了。林一林想,再无理取闹的人,总不会撵到我家里去吧,等到明天上班,该冷静的已经冷静下来了,该吵闹的应该火力也减少许多了。

当天散会后,住校教师想结成联盟,但十户已经有六户被林一林喊去聊过天了。用电交费,天经地义的事,已经占了多年公家便宜,不能太过分了。

“算了吧,林校长也是为我们好,还为我们买了电表,做人不能太过分。”十分之六拥护,十分之四只好随大流。住校教师结不起联盟,大家默默地按照要求,从此如实交纳电费。

17.危机四伏

新学年,开学分课又出现了问题。成校长说,课分不下去了,五(2)班语文没有人教。林一林说:“你分给我教吧。”因为这个班是刚从五所村小合并上来拼凑成一个班的,学生基础参差不齐,素质相对较差。谁也不愿意教这个班,这是可以理解的。校长要亲自教这个班了,大家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还有一个二年级的数学没有人愿意教,因为这个班都是差生。”成校长又说。

“为什么把学习能力薄弱的学生都分到一个班呢?”林一林问。

成校长说:“有的老师做了手脚,他们本事通天。我们新来乍到,不知道他们的能量有这么大。”

“那就你教吧,再苦再累拼这一年,熬过来就是胜利,等教学楼盖好了,我们就有理由全部重新分班。”

校长主任这样做,再刁蛮的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学校教学楼必须要新建了。林一林想想当年自己在这里考试的场景,就不由得感慨—一所学校十多年没有丝毫变化,太可怕了,柳青小学的教室已经三番五次更新了,而在这里,只有笔直的青桐树长大了许多。当年成校长也是在这儿参加中考的,他也深有感触。

“我们五个上师范的同学,都是在这儿考试的。我还记得那盛绿豆汤的大铁桶,就放在二年级教室那棵青桐树下面。”成校长说。

林一林问:“你不是分配在我们本乡吗?是什么时候调到军民学校的?”

“你们队王欣老师平反恢复工作后,原来他分在军民学校,因为年纪大了,他不愿意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又正好不想在家门口教书,都是乡里乡亲的孩子,深不得浅不得,不好教,就主动去军民学校了。”

林一林又问:“那两位同班同学还在老观陈教书吗?”

“都不在了,一位调到职业中学去了,一位到南山辅导区去了。”

“没想到,我们俩十多年后又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了,而且这个地方是我们中考的地方,算是有缘人,只是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成校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你跟易春海有联系吗?听人说,他考到师专外语班了。”

“以前有联系,他还去找我一道买录音机学英语呢……”

林一林和成校长正在谈心,二年级班主任慌慌忙忙跑过来:

“林校长,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二年级二班那个砖头柱子倒下来了,北边一排课桌砸了个稀巴烂。”

“伤到人了吗?这还得了。”林一林快步走出办公室。

“万幸的是,学生和老师都在外面上体育课,不然,就出天大的事情了。”报信的老师心有余悸。

“你们保护好现场,我马上去把孙书记带过来,让他看看教室的惨状。”

林一林骑上自行车直奔区里。不一会,分管教育的孙书记夹着人造革皮包来了。他看见教室粉碎的课桌,破烂的书包书本,惊慌地询问是否伤着学生了,听到没有伤亡,才松了一口气。

“孙书记,建校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这要伤到了学生,我们都要坐牢的。”

“建校已经规划了,也研究了,就是资金有困难。你去教委跑一趟,看看教委的态度。现在都是三结合建校,完全让政府拿钱,肯定拿不出来。”

“上次郝书记和您不是带着朱师傅来看过了吗?区政府到现在还没有开会研究?”

“研究倒是研究了,但马上要撤区并乡了,人心都乱了。图纸也画出来了,也开过会了,郝书记如果不调走,这事就能成,如果调走,就难说了。”

“那我明天就去找教委梁主任,争取要一点钱回来。”

第二天,林一林找到了教委梁主任。当时他正被一个江浙过来推销布匹的推销员纠缠困扰。

“我们单位不做衣服,再说这事也不是我做主,是郑主任负责。”

那个布贩子不走,还在纠缠不休:“你看,人家教委都做了统一服装啦。我这有发票,这是教委主任的签字。你们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呢?”

梁主任说:“这事归计财科管,你去找科长吧。”

等那个人刚离开。林一林就迫不及待地说:“梁主任好,我知道你时间宝贵,就说几句话:请教委支持我们凤安区中心小学盖教学楼。我知道我人小言微要不到钱,但是我必须来履行自己的职责,是区里孙书记叫我来的。”

“不错嘛,都要盖教学楼了,政府重视,非常好。不过,你怎么知道你肯定要不到钱?你以为我真是连买布的钱都没有?我时间的确宝贵,你时间也很宝贵,回去等消息吧,我们争取支持一点,但不要指望太多。”

“昨天,二年级一个教室后砌的砖头柱子倒下来,把一排课桌都砸烂了。我人都吓傻了,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所学校十几年面貌依旧,危机四伏,危房太多了。”

“我知道了,其他困难不要说了,我们先想办法建校,再不改造真要出事的。”

说话间,教委办公室主任脸色煞白地跑过来:“古桥中学围墙被大风刮倒了,一个学生被压在下面……”梁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如雷轰顶,拎起包就往外走。

林一林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教委大门。

教委答应支持一部分资金,郝书记也没有调走。凤安区中心小学教学楼正式提上了新建日程。朱设计师每天都在学校里丈量测量,不断修改图纸。人晒得像刚从非洲回来一样。

林一林本来就瘦小,跟在朱师傅身后,好似一大一小两团黑炭。

学校提前放了暑假,东倒西歪的旧房子全部拆除了。

地基平好了,底槽挖好了,砖瓦运到了,水泥运来了。工地上人声鼎沸,为了赶工期,校园里常常彻夜灯火通明。

关于学校大门究竟开在什么位置,引起了激烈的争论。如果还是歪门斜道,就能节省一间屋的面积,如果从教学楼的正中间开大门,就要留一间屋做通道。最后还是郝书记拍板,把大门开在校园北围墙的正中间,教学楼中间留一条过道。

那座歪歪倒倒的西门终于彻底消失了。

新学年开学的前十天,教学楼全部完工。教室办公室内外焕然一新。

教学楼落成的时候,林一林才从区卫生院出院。入院是因为饮酒过度,饮酒过度的原因是为了盖教学楼。

凤安区中心小学教学楼土法上马,资金缺口很大,二楼最终设计成了屋

面形式。减少了楼层承重和安全隐患,但屋面需要大量的木材和竹椽。郝书记把各村书记请来开会。书记们都心疼自己的小林场,因为村小改造的时候说不定也要用木材。郝书记是魁梧的转业军人,高个子红脸膛,说话声音像大喇叭:

“都缩着个乌龟头干什么?都是公对公,你们怕什么?每村出二十根杉木,明天就挨村去锯,再不动手,这些湿的木料到什么时候能用?”

“那你这样说一声不就行了嘛,还把我们叫来开会干什么呢?”一位村书记小声嘀咕。

“小娘们似的干嘛,你不能大声说出来吗?问得好!喊你们来开会,中午想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真的假的?”几位村书记都喜欢喝酒,顿时兴奋起来。

“林校长你去安排吧,中午让他们吃好喝好。他们在基层很不容易,上碰头下碰蛋,不过多吃几顿饭。”郝书记说完,大家都快乐地笑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郝书记说:“真正的小姑娘是林校长,你们看他到现在滴酒未沾。他在柳青小学工作七年,一滴酒都没有喝过,不是没喝过,是他们不带他去喝。今天,我们想叫林校长喝一点,大家意下如何?”

村书记不知如何作答。过了一会儿,郝书记接着说:“如果林校长你能喝一杯白酒,小白瓷杯啊,不是大玻璃杯,我们就加你一根木头,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起哄。

“我真不会喝酒,从来没喝过,葛校长他们从来不让我喝。”

“没喝过不等于不能喝。他们不让你喝那是私人感情,我们让你喝,是为了公事公办,是为了建校,这性质完全不同。如果你不喝,我们就扫兴了。”在郝书记的启发和怂恿下,林一林开始表态了:

“那我不能一个人喝啊,你们记总数,我来打通关,敬书记们。我先陪郝书记,郝书记真是好书记。”

一个通关喝下来,林校长浑身已经红成了龙虾色。再一轮,他就像贩往东北的硬壳龙虾了,黑里透红,红里透黑。

郝书记见林一林要拼命了,心里开始害怕了,立即叫停了。

“你们都在场啊,大人不能欺负小孩,林校长公而忘私,刚才破天荒地喝了几十杯酒,你们各村再加二十根木料,不准耍赖,反正是公对公,不要怕。明天我就带着木匠和拖拉机开始行动。”

村书记们也都喝了不少酒,都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郝书记叫人把林一林送到卫生院输液,但效果不佳,直到第三天,林一林才从醉虾状态恢复人形。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他才能下地走路。

回到学校,林一林的醉酒后遗症十分明显,他看每根屋梁就会想起酒杯,然后开始天旋地转,这种症状一年后才逐渐消失。那次醉酒后,他再也不敢喝酒,看到卖酒的商店都想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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