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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一脸被背叛的表情。

户川彻笑了,眉梢微挑:“怎么?想不出来?”

“你是想不出来,还是只能说出这么多?”

五条悟:“你……!”

他话未说完,户川彻直接开了枪。

砰的一声响,子弹穿过五条悟的太阳穴,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然而五条悟顶着这么个致命伤,依旧没事人似的控诉户川彻。

场景一下子朝恐怖片转变。

户川彻静静看着他,“果然……”

梦境可以理解成记忆的扭曲与延展,但究其根本是以脑海中的记忆为基础的,这个梦境的确非常真实,但只有一点破绽——因为梦境以户川彻的记忆为蓝本,所以无法凭空捏造户川彻认知外的东西。

户川彻曾听织田作之助说起过那第一百三十八版故事,但是因为实在太长了,记忆再好也只能记一个大概,所以当他问起写在“书”上的内容时,梦境中的所有人都只能说出他所记忆的框架,谁都记不起细节。

关于记忆的问题同理,因为他记忆有缺失,有很长一段记忆都是听五条悟口述的,而现实中的五条悟只详细叙述了他当辅助监督那几年——当然其中重点描述了五条悟自己和户川彻之间的互动,很难说有没有添油加醋的内容——对于户川彻死后那六年倒是只说了寥寥几句。

所以当户川彻问起那六年间发生的事时,梦中的这个“五条悟”也不能说出更多的内容。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梦境依旧真实的可怕。

户川彻被困在这里一个月,如果不是发现了这个破绽,可能会被困的更久。

半年?一年?两年?

当将这里误以为是现实后,会不自觉的把自己限制在普通人的范围内,从而失去对梦境的掌控,日复一日的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

直至忘却所经历的一切,彻底将现实当做梦境,而将梦境当做现实,像温泉旅馆里那些沉眠不醒的游客一样,永远的沉溺在这虚幻的梦境中。

到时候……

户川彻想起了五条悟。

……他多半会哭吧,即便不哭也会非常难过。

户川彻唇角微抿,忽然轻叹一声,对周遭的一切有些厌烦,这一刻,他无比迫切的想要回到现实。

不过好在,一切快结束了。

虽然在这里耽误了很久,但这段时间户川彻也不是全无收获。

山路上忽然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是士兵来了。

——费奥尔多从未放松对他的监视,只是见他被这个梦境绊住了脚步,所以特意没有让士兵出现、以免变相提醒他而已。

于是户川彻继续按照原定计划,他一挥手将脑门上顶着个弹孔的假货打散,又造了个“户川彻”和“五条悟”,让他们在这座山上掩人耳目。

自己则转身步入茂盛的林木中,一把将眼前的空间撕开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是虚空,但紧跟着又有无数色块在其中扭曲翻涌。

户川彻静静的看着,忽然时间像是静止一般,色块停止翻涌,转而形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

记忆,一切的根源都在记忆。

正如梦境中无法出现户川彻认知以外的东西,他因为自身记忆有缺失,同样无法主动前往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中。

因此绮寐必定藏在他想不起来、即便想起来也不会主动去接触的那段记忆里。

——这样一想,也就只剩那个地方了。

不过好在经历过前几个梦境后,户川彻多少想起来了一点散碎的记忆碎片,对于那段记忆,也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

希望自己这次没有找错。

户川彻看着缝隙后的场景,一脚迈了进去。

这是一个近乎末日后的世界。

大片城市成了废墟,断壁残垣上苔藓藤蔓覆盖攀援,形成一种绿意与钢筋水泥交织的怪异景象,远远看去仿佛一块发霉的面包。

唯有一块地方格外干净。

——那是一个被围墙隔离开的巨大城市,蛛网自城市中心建筑的地下蔓延开来,就像传说中首尾相接环绕世界的尘世巨蟒一般,将整片天空紧紧包裹。

蛛丝又从天穹落到地上,在草叶建筑间盘旋粘连,使得触目所见都是纤细柔软的洁白蛛丝,仿佛云朵落到地上,世界又沉睡在了云朵中。

而城内的居民则毫无所觉一般,在庞大的蛛网间正常生活,对抗着城外名为麦克罗的怪物。

——这里户川彻最深的记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阿道司笔下简陋又残酷的世界。

与此同时,也是绮寐的藏身之处,那只蜘蛛模样的咒灵,此刻正趴在包裹世界的巨大蛛网中央。

费奥尔多嘴角轻勾。

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无数士兵出现在费奥尔多身边,密密麻麻好似蚁群,朝着蛛网正中蚕食而去。

绮寐感受到了梦境中的异样。

一刹那大地开裂,露出了城市正中心那栋建筑的地下空间,绮寐从中抬头,八只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地面上的费奥尔多。

周遭的居民则忽然如木偶般静止了,下一刻又齐刷刷拿起武器,对准费奥尔多。

就连城外的麦克罗也如粘稠的沥青般飞速游弋过来,一张网似的笼罩在这堆不速之客的头上,兜头罩下!

费奥尔多举起双手,视线在周遭环视一圈,落在了绮寐脸上,状似遗憾道:“您就这么对待您的帮手吗?”

顿时,无论是麦克罗还是居民都停住了动作。

绮寐歪头看他,八只眼睛四只不屑三只怀疑一只疑惑。

费奥尔多轻叹一声,继续道:“我和五条悟还有户川彻不太对付……”

他将一些相关经历适当渲染了一下,巧妙的营造出了一种与另外两人有深仇大恨的感觉。

于是绮寐的八只眼睛变成了四只不屑三只认可一只怀疑。

费奥尔多接着道:“我想杀了他们,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您虽然能掌控梦境,但在户川彻的梦境里,似乎也发挥不了全力。”

费奥尔多声音低了下来,轻柔缥缈的好似云雾,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现在户川彻被困在了和五条悟有关的梦境中,不知您可否将您的力量借给我……”

他说的很真诚,言谈之间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又将绮寐的地位无限拔高,仿佛不是无奈之下的合作,而是强大的咒灵对于孱弱人类的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绮寐眯起眼睛,仅剩的怀疑逐渐褪去,但很快面色一变,八只眼睛通通变成了十足的嘲弄,恶狠狠的看向费奥尔多。

“蠢货!他过来了!”

费奥尔多一怔,很快变得了然,意识到了户川彻瞒天过海的把戏。

与此同时,城门口出现一辆车。

户川彻坐在车上,他来到了自己二十三岁时,枪杀主脑的前半年。

这时候那位研究员依旧致力于解析麦克罗的构成,帮他开车的是那个喜欢医学却成为了狙击手的娃娃脸士兵,此刻正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话题天南海北,但总是会绕回到关于医学的内容上。

“嗯……如果麦克罗全部消失了,不知道主脑会不会允许我们更改职业,不是当狙击手不好,就是……”

娃娃脸没有继续说下去,眨眨眼忽然将话题转到户川彻身上:“长官你有想过除了狙击手之外要做什么吗?”

“长官?长官?”

户川彻没有回答,因为他同费奥尔多对上了视线,而庞大的咒灵趴在地下,半遮半掩的几乎像是小山,身上的“书”反射着阳光,显眼至极。

“停车。”户川彻说。

“啊?”娃娃脸没反应过来。

直至户川彻看了一眼他的胸牌,严肃的重申了一遍“丙B-11023,停车”之后,他才猛地踩下刹车。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户川彻开门下车,离去前瞥了娃娃脸一眼,纵然多此一举,张了张嘴,还是说道:“你离远一点。”

户川彻往前迈出一步,然而脚下的土地忽然像是波浪般起伏,紧跟着又碎裂成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风化的墙皮般剥落下来。

建筑、林木、天空、居民还有那个娃娃脸士兵,全部消失不见。

户川彻站在虚空之中。

在咒灵的操纵下,梦境的碎片融合、扭曲,又化作千万片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是户川彻的一段记忆,浩如繁星般分布在四周,又铺天盖地的朝他狠狠压下!

户川彻犹如大海中的小舟,一个浪潮打来,便被溺在了记忆的深海中。

一时间,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千万双手攀住他的身体,勒住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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