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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巴雅尔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

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把巴雅尔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种下榆树苗子就会长高,

女子大了媒人就会上门。

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望过了。

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

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九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人睡得安稳起来。我反复地哼唱着歌谣,眼中慢慢浮出了泪花。这是一首在匈奴牧民中广泛传唱的歌谣,讲述了贵族小姐伊珠和奴隶巴雅尔的爱情故事。小时候,曾看到於单的母亲阏氏听到这首歌时,怔怔发呆,眼中隐隐有泪。当年一直没有听懂,怎么先是伊珠在高梁地里望巴雅尔的背影,后来又变成了巴雅尔在高梁地里望她的背影呢

感觉有手轻拂着我的脸颊,立即清醒过来。不知道何时迷糊了过去,头正好侧靠在榻上,此时九爷侧身而睡,恰与我脸脸相对,彼此呼吸可闻。他的五个指头从我的额头慢慢滑下,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颚,似乎在记忆着,留恋着,镌刻着;他的眼睛深邃幽暗,里面竟似天裂地陷,汇聚着五湖四海的不甘后悔,八荒六合的伤痛悲哀。

我被他的眼睛所惑,心神震荡。他总是淡定的、从容的,再多的悲伤到了脸上也只化作了一个微笑。他漆黑瞳孔中两个小小的自己,一脸的惊慌无措,却又倔犟地紧抿着唇角。

他缓缓收回了手,忽地笑起来,又是那个暖如春风的微笑。风息云退,海天清阔,却也再看不清眼睛深处的东西。

好一会后,他笑看着我道:“把你先前唱的歌再给我唱一遍。”

我木木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在木棉树空地上坐上一阵,把巴雅尔的心思猜又猜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把巴雅尔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把巴雅尔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种下榆树苗子就会长高,女子大了媒人就会上门。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望过了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歌声完了很久,两人都还是一动不动。他的声音轻到几乎无,“巴雅尔怎么能那么笨,他为什么从没有回过头去看伊珠呢他为什么总是让伊珠去猜测他的心思他为什么不把心事告诉伊珠呢他比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还聪明,却不懂伊珠根本不会嫌弃他的出身,也不会害怕跟着他受苦。”

我因为下意识地认为他不懂匈奴语才放心大胆地唱这首歌,却忘记了他的博学,也忘记了匈奴帝国强盛时,西域诸国都臣服于匈奴,匈奴话在西域各国很流行,惊慌下问了句傻话,“你懂匈奴话你知道牧歌传唱的巴雅尔和伊珠的故事”

他半吟半唱,“云朵追着月亮,巴雅尔伴着伊珠,草原上的一万只夜莺也唱不完他们的欢乐”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巴雅尔虽然辜负过伊珠,但歌谣唱到他们最终还是快乐幸福地在一起了,你相信歌声所唱的吗”

我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说道:“我要走了。”

他转过了头不看我,轻声道:“我真想永远不醒来,你就能留在这里陪我,可你会焦急和伤心。”

我刚才唱歌时忍着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忙背转身子,把眼泪抹去,“你好好养身子,我有空时再来看你。”说完就想走,他却猛地抓住我的手,一字字慢慢地问:“玉儿,告诉我你心里更在乎谁不要考虑什么诺言,什么都不考虑的情形下,你会想谁更多一些你愿意和谁在一起”

我紧咬着下唇,想要抽手,他却不放,又把刚才的问题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看到他的憔悴疲惫,不忍和理智挣扎,实在说不出口,只是狠力抽手。

他见我如此,眼中痛苦不舍,各种感情夹杂一起,最终全部变成了死寂,一下松开了手,“看到你今日的样子,其实我已经都明白了,你去吧”

我不敢回头,飞一般地跑出了屋子。迎着冷风,奔跑在夜色中,心却依旧不能平复。:

第十三章 哀恸

心中实在难受,也顾不上其它,对着月亮一声长嚎。刹那间,长安城内一片声势惊人地狗叫鸡鸣,原本漆黑的屋子,都一个个透出灯火来,人语声纷纷响起。

我忙静悄悄地快速离开作案现场,一面跑,一面不禁露了一丝笑。人总应该学会苦中做乐,生活本身没什么乐事的时候,更应该自己去刻意制造些快乐。

逮个黑灯瞎火的角落,又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刚才的场面立即再现,我东边叫一嗓子,西边嚎一嗓子,把整个长安城闹了个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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