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再遇黑店(2 / 2)

“倒一碗。”

酒水从坛口滚落,如瀑布般砸在碗中,溢出大半。

季文龙尝了一口。

甜,其中带些气,喝下之后气从口腔鼻孔冒出,把热量带走,使人变得更清凉。有些劲又喝不醉,季文龙很喜欢。

“再来几坛。”

“您稍等。”小二兴奋地跑出门,看见了上三楼的另六名侍卫,兴奋僵在了脸上,马上变得冷淡。

屋内,章杕发出一声惊叫:“章子之,你全吃了!”

子之抱着空盘,吐了吐舌头。

“吃了就吃了,这么多菜呢。”季文龙说道。

“你不许再吃了。”季文龙不管,章杕只好自己阻止。

“吃饱了。”章子之做了个鬼脸,抓走几块糕点。

“我夹过的菜你再夹。”季文龙打断了气愤的章杕。

“我干错什么事了又?”

季文龙晃了晃手中的银筷子。

“别晃我呀!”

“银筷子。”

“哦。”

·····

这顿饭吃了半个时辰。章杕早已吃完,季文龙还一道一道地品尝。可能是确实饱了,他也放下了筷子。

正想休息一会儿,章子之突然捂着肚子跑出去,嘴里喊着“不行了!”

季文龙见状,顺手往他衣襟里塞了把刀。

章杕打了个哈欠,扑到床上睡了。

章子之开门,被木柴拌了个跟头。他没在意,起来继续冲向茅房。

季文龙却吓了一跳。虽然门关得很快,可他还是看到了。

什么没说,从箭筒中抽出四支箭,三支浸在油壶里,另一支插入木凳中。

做完这些,季文龙同样上床,临睡前瞄了一眼水缸的位置。

章子之生无可恋地蹲在坑上已经一个时辰了,就没有停过,坑洞好像是要揪住他身体的一条线把他抽干净一样。

动了动身,没有感觉了。章子之没兴奋,平静地站起身。已经好多次了,蹲着无事,只要一起身,屁股和坑洞又续上了局。

这次倒真没事了,章子之用厕筹刮刮屁股。想着走两步,脚却一软,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屎喷了章子之满脸。

站是站在不起来了,只好忍着恶臭吃了两个带在身上的点心,这才勉强走了出去。

听见木柴燃烧的“吡啪”声,季文龙惊醒。

起身走向水瓢舀起一瓢水,把自己泼个尽湿。

泼完自己又把章杕全身泼湿。

好在两人都没脱衣服,只是湿了,仍可行动

不等章杕叫喊,季文龙已捂住了他的嘴,又是一瓢水下去。章杕的腿也湿了,他反倒停止了挣扎,静静地躺着,他知道季文龙不会害他。

几瓢水把章杕泼了个尽湿,青衣牢牢贴在身上,袖口滴出的水滴已连成一条线。

“你不是和我交朋友吗?机会来了,你……”季文龙低声耳语。

“发生什么了?”章杕一头雾水。

“做就是了。”季文龙从油灯里拿出三支箭递给章杕。

章子之双腿发抖,手扶墙壁走出茅房。马上就嗅到了焦味,转头一看,看到了着火的住所,门外守着四名侍卫。热浪撞在脸上软绵绵的。

旁边房间门突然开了,两名侍卫举着火把在前,后面四名侍卫拉出一辆大车,嘴中嚷嚷着“堵住他们”。

章子之瞬间明白了,他们是要烧死两位哥哥。

他用力推了一把墙,自己踉踉跄跄地堵到众人面前。

缓缓抬起头,腿还在抖。从衣襟里拔出匕首,声音低沉地吼道:“别-过-去。”

每一字都从牙缝挤出,像极了咆哮的雄狮。

领头的侍卫吓了一跳,停住了。

他仔细打量了章子之一番。

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身上、手上全贴着土(其实是粪便),双脚发抖,活脱一个饿急了的流民。身材确实有些矮小,不过流民大多发育不良,大概成年也就长成这个样子。

领头队长包括其他侍卫都在心里给章子之打上了一个流民的标签,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对面是一名手持钢刀的壮汉,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敢冲上去杀了对方。

可饿急了的流民不一样,他们太吓人了,像麻木了一样,无论如何就要杀你。斩断一只手就用另一只,砍掉一条腿就爬过来,刺穿了身体就顺着刀擦过去。兵家最忌与怀着必死决心的人交战。

侍卫慢慢向后退,最后两人拿出了长矛,前面两人掏出了盾,准备列阵杀人。

大车若横在门前,季文龙二人就不再可能出来。所以章子之拖住大车,给了二人活命的机会。

章杕听懂了季文龙让他做什么,时间紧急他马上照做。

章杕夹起一支沾满油的箭,搭弓、拉弦、瞄准、射-嗖。

箭尖准确无误地扎入了门缝。一般的箭扎上也就定在那里不动,可这是一支沾满灯油的箭,箭身光滑得很,“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章杕又搭上两箭,如法炮制。

章杕最后抓起扎入木凳的那只箭,有些沉,使出全力让角度微微上扬。

“嘭。”凳腿把门撞开,然后又被木柴拦住,卡在了半开的门上。

章杕正觉任务完成,想冲出去。突然,木凳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回来,又撞向章杕。

章杕吓了一跳,慌忙蹲下,却已来不及,木凳眼看砸向章杕。季文龙用银枪一挑,空中接住木凳,一个收力再一个发力,将木凳弹了回去。只见木凳另一面也插着一支箭。

如果真想出去,季文龙提枪一刺便可,但就怕还有弓箭手,所以才用木凳探路。

门外原本有四个人,一人提刀横在门前,两人提矛侧在左右,最后一人搭弓备射。

完美无缺的阵型,按理说季文龙无论怎样应该都会受些伤,偏偏季文龙蒙对了破局的方法。

首先是燃烧得“吡啪”作响的木柴中钻出一支带着火的箭,箭后还带着一缕青烟,穿透了横刀手的额头。两名矛手补位,又有两支箭射出。好在两人长了个心眼儿早有准备,一箭射空,一箭射中肩膀,两人闪在一边。木柴又忽然被撞散,弓箭手以为人要出来,便一箭射出去,不想只有一只木凳飞出。

季文龙冲出后先是一记横扫,结果了两旁二人,又对弓箭手挥枪挑刺,一枪封喉。

季文龙干掉三人后朝章子之的方向奔去,方才他听到了章子之的低吼,怕他有危险。

听见走廊一头在拼杀,领头队长心急,让待卫们分散进攻。章子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他不应该冲出来,而应该等待卫们走后自己逃下去。

算了,做都做了,不想那么多。章子之做好了决定:他们若真来,自己就拼了。

侍卫的刀反射着油灯发出的光,忽闪忽闪的,一呼一息之间距章子之越来越近。

五米,三米,二米,一米,一名侍卫高高跃起,挥刀劈向章子之。章子之脸上露出挣狞的笑容,也准备跃起。

刀锋一点点逼向章子之,这个十一岁的少年。

季文龙忽然出现在走廊转角,冲上去砍杀来不及了,银枪伴随着银铃般的撞击声脱手。

银枪如那出水蛟龙,刺穿了跃起的侍卫,强大的惯力把侍卫拽走。“呼呼”地风声连带着又穿透了一名举着盾的侍卫,坚盾应声碎裂,银枪钉在了对面墙上。

季文龙没有停歇,一脚力蹬在地,季文龙发力跃向墙壁,另一脚踹上墙壁,朝左前方蹿去。蹿到了另一面墙壁,又一脚。来回六七次,借着强大的惯性,每一脚蹿出五六米,转眼间己到了走廊尽头,把银枪拔出。

回身抡枪,砸爆了一名侍卫的脑袋。侍卫被冲击力撞飞,把墙壁砸出一片蜘蛛网型的深坑。

抽出银枪背在身后,低着头,面部一片阴森。一步步走过去,足上的铁靴敲在地面上,“当-当-当-当……”很慢,很低沉。

领头队长也一点一点后退,然后猛然回头冲向章子之。

银枪又一次脱手,季文龙加了些旋转。

枪尖刺破了领头队长的脊背,在体内翻了几下,从腹部穿出,顺便给另一个盾手来了个透心凉。

领头队长的身体悬在空中,伸向前方的双手垂了下去。灯光下,悬浮的身体好似一张薄纸,随时会被撕碎。

队长的面部甚是狰狞,鲜血顺着嘴角滴下,雪白的长枪上流淌着两条鲜艳的红流。

季文龙以为无事了,闲散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又一名侍卫从大车底钻出,劈向章子之。

章杕此时从走廊里跑出来看到了侍卫,想都没想,搭好的箭射了出去。

“嗖”-“扑”。

侍卫倒在了地上。

章杕反应过来有些后怕。

季文龙提起枪走下楼梯。

“汪汪汪-汪-汪。”楼下传来狗吠声。

季文龙听出是自家狗的叫声。可形势没给他休整的时间。

“嗒嗒嗒、嗒嗒嗒……”远方杂乱的马蹄声传来。

一队四十来人的马队从远处奔来,每个人都穿着闪着铁光的铠甲。

季文龙眼中闪过一片惊慌。

由于宋朝常遭战乱,有过破境的情况,因此朝庭早就放开了对刀剑、枪矛的管控,但铠甲和弩还是严格把控的。而马队穿有铠甲,那就只有三种可能:

1、他们是逃兵;

2、他们和军中大将有勾结;

3、他们会制甲。

不管是哪种,他们都不好对付。

季文龙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他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跳下酒楼冲了过去,一眼辨出了队中的队长。

队长身前有两名一手持盾、一手提刀的甲兵。

季文龙两边挥挑,两名甲兵飞了出去,落地后翻滚站起,齐冲向季文龙。

待二人靠近,季文龙一脚蹬上一铁盾,又踢了一脚另一支盾,腾空而起飞向队长。

四名重刀手突然出现,挡住了季文龙的枪。季文龙手臂发麻,银枪脱手。

马蹄一步一步逼近,那个队长看着微蹲在地的季文龙,刀尖指着他,似乎马上要挥下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无比虚弱地从酒楼门口跑了过来,挡在季文龙面前,怒视着队长的眼睛。

队长一时间震住了,眼中盈满了泪水。

刹那间回想自己当年与蒙古人鏖战之时,本可以拒城坚守,可指挥使以城中无粮为理由让士兵们出城迎敌。

乱军丛中,正是无数个如此虚弱而又勇敢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他们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这就是他心中最美的样子。

如今,他变成了那拿着屠刀的人,他不知要不要下手。

季文龙眼中也浮现出一片朦胧。

但马上,季文龙回过神来。一步上前,夺过章子之手中的刀,架住了队长的颈脉。

“你们杀了他,之前的兄弟不能白死。”队长反应了过来,尖声吼道。

“等一下,我只想知道你们是谁?”

季文龙知道,若要他们放下武器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拖一会儿。

“别信他,杀。”队长不想兄弟们再有死伤。

“你别动手。”一名甲兵上前,“我告诉你,我......”

“原来你们是老兵啊,怪不得这么狠。”季文龙放下刀,跳下了马。

“那你们想不想灭了王掌柜他们?”

“想是想,但知道的人太多了,杀不干净。”甲兵见季文龙跳了下来,有些震惊。

“不必杀干净,杀几个他们就怕了。”

“我去杀他们,你们不用插手。”季文龙拾起枪。

老兵们没有阻拦,因为他们心中满怀期待。

“拦住他。”藏在暗处的王掌柜忍不住走了出来。

“干掉他们,想什么呢?”王掌柜抽出一把匕首,“知道你们底细的都是我的心腹,到县府告你们一状你们就完了。”

“你哪有那么忠诚的属下。”季文龙见只他一人,扔出银枪就想扎死他。

不料王掌柜灵巧一闪,避开了银枪。接着奔到季文龙身前,一刀捅在季文龙小腹上。

众人吓了一跳。

季文龙却并不慌,一脚狠狠踹在王掌柜命根子上。

王掌柜疼得满地打滚。

“噗。”季文龙一刀扎在王掌柜脖颈上。

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掌柜,季文龙一脸笑意。

他是穿了软甲的,刚才的一刀冲其量相当于用筷子扎了一下,一点也不痛。

章杕吓坏了,连忙跑过去查看。

“我没事。”季文龙云淡风清。

章杕心里又凉了一截。通常说出这话的人都是快不行了,马上就会吐血倒地。

“季哥呀,什么时候了,别装了。”章杕拉着季文龙要去找郎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他们,不然我们还是活不了。”季文龙低声道。

“你杀那个掌柜时他们可没拦着。”

“不一样。”季文龙转过身,果然看到老兵们面带冷漠,于是抬高了声音道:“兄弟们,这家伙的老窝在哪?咱们去端了它。”

老兵们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们不大敢,可这家伙已经死了,你们还能怎样?”

“他是你杀的。”队长见王掌柜已死,心里虽高兴,嘴上却还是冷冷的。

“谁能分辨?”

“只要你死了,就不用分辨了。”

“好吧,不威胁你们。”季文龙无奈,自己在不骑马的情况下,正面打是打不过这四十来人的。

“你们甘心一直被别人指使?”

一些老兵心动了。

“现在这个时期,有什么真正的忠诚,只是爱财而已。我相信王掌柜没帮过什么人,所谓的心腹皆为见财起义的一群乌合之众。”

更多的老兵收回了刀。

“就算他们报了官府,兄弟们觉得官府会管吗?顶多派几十名府兵抓捕,他们赶到时,我们早就跑了,我们有马有装备,何足为惧啊?”

老兵们彻底放下了武器。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队长脸上又浮现出和善的笑。

季文龙还想出了很多说辞,没想到老兵们如此好糊弄,抱拳道:“在下季文龙。”

并不是老兵们好骗,不过是他们本不是恶人,不愿杀无辜之人。刚才一番话,只是为袍泽之死感到愤怒。

“季少侠,方才多有得罪。”队长也抱了抱拳。

“没关系,毕竟我也杀了那么多兄弟。”

“唉,少侠呀!此事怎可怪你,我们先动的手,少侠哪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不打不相识,我给死去的将士们赔罪了。”季文龙对着酒楼方向深鞠一躬。

一套话下来,双方都化解了敌意。

“季少侠快请起,这事少侠不记恨已是大好不过,少侠不必如此伤感。”队长翻身下马,将季文龙扶起。

“皆乃可怜之人,怎能不伤感。”

四目相对,泪眼盈盈(不管队长真假,反正季文龙是装的。人事见得多了,季文龙断不会为此落泪)

“来人,给少侠牵一匹马。”队长吩附,“对了,给两名小侠也准备两匹。”

“我们就不必了,在这等你们便是。”章杕很无语,自己明明和季文龙一样大,却被唤作小侠。

经来时一事,章杕本就怕马,再加上方才放的几箭,双臂已无力,自是不愿去。

章子之更不用说了,一点经验也没有。

“季哥,你真没事?”临走前章杕不忘问。

“没事,我穿软甲了。”

马队远走而去,扬出一阵沙尘。

章杕心情不错,自己刚刚对季文龙表了忠心,日后季文龙想必会对他好很多。

秋风吹过,章杕打了个哆嗦。

距酒楼不到4百米的一间大厢房里,点着幽幽的火光。

“老雷呀!你真能睡着呀!”一名年轻的小伙子靠在油灯前,用钢勺挑弄着灯芯。

“多少次了,有没有点定力。”被称为老雷的人躺在床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没听到马蹄声吗?听声音有好几十人呢,几乎整个侍卫队都出动了。”

“嗯。”

“几个时辰前,刚来了一位富公子,听说是要杀他。”小伙子凑近了油灯,面部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据我所知,王掌柜这次要放火。”

“放火,那个酒楼可我们西一区最好的一座,烧了多可惜呀!”

“是呀,下毒多好。”

“王掌柜一直就是这么狠。”

“我猜王掌柜肯定是下过了药的,侍卫队只是后手。”

……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雷还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嘴微张几下。

“说不定王掌柜一高兴赏我们点儿。”小伙子坏笑。

“说得对……”众人附喝道。

“这种事他王小强从未干过。”老雷泼泠水。

众人沉默了……

“这次的有钱。”

“以前的也有钱啊!”

“你身为王掌柜最心腹的心腹,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你很忠诚吗?”

“好了,睡吧。你们可不是每晚都能睡觉的。”

众人语塞……

“啪。”火苗触到铁壁,灭了。

屋子暗了,传出一阵鼾声。

“嗒嗒嗒,嗒嗒嗒……”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老雷突然睁开眼,扯开被子纵身一跃,撞破半掩的窗户,快落地时双手轻推。

窗子关紧,老雷落地。

下一秒,马队减速停下,十名老兵冲进去乱砍乱杀。

季文龙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屠杀结束,所有人都折回来和他汇合。

“少侠,接下来我们做什么?”队长很没主见。

“我们先去抄了王掌柜的家取银子,然后你再派人将跟着我的两个人接来。对了,再帮我找两件衣服,我们连夜离开这个庄子。”

“好。”队长下令了。

厢房外人影一闪。

待季文龙来到王掌柜家时,已有人先来了一步。

“队长,只剩下一些银子,玉器一个都没有。”

“不能啊,他抢了很多玉佩呀,全带身上了?”

“那,有多少银钱?”赶来的章杕问道。他穿着湿了的衣服秋天里在外面站着,难免有些发冷。

“大概一千两。”

“这么多还说只是一些?”

“不可能,他一定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了。”季文龙换好了衣服出来,现在已是清清爽爽。

“谁?”队长焦急地问。

“你们要杀的人里少了谁你们知道吗?”

“每天都有人巡夜,所以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派人去查了。”

“等吧。”

半柱香的时间,人回来了。

老兵在队长身边耳语……

队长想寻思了一会儿。

“老雷!”

“什么人?”

“王掌柜的心腹,据说武艺极高。”

“你整来一辆马车,钱给弟兄们分了。”

“要马车干吗?”

“他不行了,骑到下一个县城非死不可。”季文龙指了指在马上摇摇欲坠的章杕。

老雷走在出庄的道上。

刚才好险,差点没命了。还好自己机灵,不但没死,还拿了不少宝贝。

要向庄主报信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报信明显是有风险的,可如果不去报信,老兵们会放过自己吗?

算了,报信吧,就算偷拿宝贝的事被庄里人发现了自己应该也跑得出去。

相对于这个庄子的人,自己更怕那群老兵。

待他把宝贝藏好后,自己暗自编了个谎话,往庄主的宅子赶去。

季文龙一行从西一区朝后门走,眼看大家离后门越来越近。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站住,干什么的。”守门的四名土兵将枪口对准了季文龙等人。

“冲。”季文龙低吼。

四十余骑士带着一辆马车开始了冲锋。

五米的距离对马来说只是一个瞬间。

季文龙吼完便已冲到面前,只一阵枪花翻滚,众人冲出了庄子。

身后百米处又一阵尘土飞扬。

庄主带着九十余人追来,个个骑马。

庄主姓赵名华,字法约,年四十有二,早年因做了些莽撞的事被赶出了庄子。无奈老庄主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临终前将其召回。

赵华浪迹十余载,结识了一群浪子。他现在带的这队骑兵,就是他结交的所谓兄弟。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季文龙追问。

“九十四人。”

“数准了吗?”因为马队中有马车,跑不快,季文龙要想办法应战。

“不会错的。”队长数了几遍。

“你以前干斥候的吗,数得这么快。”季文龙有底了。

“我以前确实是干斥候的,立了个大功才被升为副将军。”

“告诉兄弟们别沾血,杀得干净点,不然难进城。”季文龙马头一转。

队长一招手跟了出去。

赵华冲在最前面,身披棉甲手提钢矛。一炷香之前,他还睡得正香,忽然老雷登门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听完老雷所言,又看了眼窗外的火光,他信了。

在他眼里此等事绝对是坏了规矩,若不能杀一儆百,以后此等事定会越来越多。于是立刻调齐全部人马前去追赶,直到追到了后门,总算看到了逃兵们的身影。

距离渐渐拉近,已不足百米。

赵华幻想着自己仿佛是一位征战多年的将军。后面跟着彪悍的士兵,打得敌人到处抱头鼠窜。

春风得意之时,忽见逃兵中折杀出一名骑士。

只见骑士身着黑色紧身衣,脚踩一双铁靴,下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

夜色映衬下,骑士的长枪和护腕格外刺眼。

骑士身后紧随另外四十余名骑士。

老兵加入侍卫队时,王掌柜给整支队伍做了黑色的侍卫服,还做了黑色的长刀长盾,加上老兵自带的杀气,就好似一股蝗流,要残食掉所经过处所有杆枝上的果实一般阴森恐怖。

老兵们不像赵家兵那样杂乱,四十余人一声不发,却如一只大手般死死扼住了赵家军的咽喉。

赵华有点慌,不知对手是手操胜算还是狗急跳墙。

拿不定主意之时,忽听一名老兵喊到:

“兄弟们,动作干净点,别沾血,不然不好进城。”

队长早不喊晚不喊,偏要此时喊,就是为了让赵华他们听见。

果然,赵华慌了。

他想调头,可快速奔行的马若想瞬间调头,只有马术高超的人才可做到,显然赵华不是。

“咔”马蹄折了。

赵华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在有棉甲护身,并无大碍。

身后的九十来人匆忙躲闪。

季文龙趁此时机用长枪敲击手臂护腕。

“叮-叮-叮-”

声音清脆而嘹亮。

老兵们照做,音量虽不比季文龙,但是效果更好。

敲击声如死亡的钟声,一下又一下震动着赵家军的心。

本就不安的赵家军马上大乱,各种调头,各种踩踏。

赵华想象中的彪悍士兵--未触即溃。

老兵们随即掩杀……

季文龙赶到赵华身前,一枪下去,赵华停止了呼吸。

季文龙下马,剥下了赵华的棉甲。

这棉甲是个好东西,既可作甲胄挡剑御敌,又可作棉衣保暖御寒。

最重要的是,此棉甲做工精细,一面是棉一面是甲,甲的一面刚劲有力,突显一股肃杀之气;棉的一面绣满金丝,流露一副雍容华贵。

季文龙刚披上棉甲,马上感到了一丝安全和温暖,

不一会儿,老兵赶回。

“我说少侠呀!捡到宝贝啦?”

“羡慕吧,我估计它至少值几百两银子。”

“反正好用就是了,做工如此精细,想必功能一定不差。”队长才砍翻了几个人,心情甚好。

“怎么样,兄弟们有伤亡吗?”

“没有,动作干净着呢,血都没沾。砍了三十几个人,其余逃回庄子了。”

“快走吧,保不准会不会来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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